施展不同剑招。当最后一缕血雾消散时,鼎中突然传来婴儿啼哭般的尖啸——那是他耗费十年光阴培育的半成品副体正在苏醒,形如初生婴孩,眉心却嵌着半枚残缺的玉兰花钿。
“就是现在。“潇云翳并指划破虚空,剑气在云层间撕开一道狭长的裂缝。副体裹挟着雷霆冲天而起的瞬间,他看见方寸山巅那株千年银杏正在落叶。金黄的扇形叶片掠过眉间朱砂,恍惚间与记忆里某个雨夜重叠。那时他还是个在蜀山剑冢捡到半截断剑的少年,剑穗上系着的正是半朵玉兰花。
爆炸的气浪掀翻了问剑峰顶的观星台。潇云翳在瓦砾纷飞中伸手接住一片银杏叶,叶脉里流淌的鎏金光芒突然灼痛掌心。他望着掌纹里新添的裂痕,忽然明白方寸山从来不是什么剑道至境,而是困住所有蜀山弟子的镜花水月——就像花非花永远弹奏不完的《云垂九章》,每个音符都在重复着某个春夜的叹息。
花非花的琴声就是在这时响起的。
七弦琴上跃动的不是音符,而是细碎的星芒。青年琴师指尖流淌的旋律比任何剑阵都要精妙,当最后那个泛音消散在晨雾中时,潇云翳看见自己映在琴身的倒影正在碎裂。那些飞溅的碎片里,有他亲手埋葬在剑冢的十七柄佩剑,有炼妖鼎中哀嚎的三尸虫,还有某个春夜与云隐对弈时,落在棋盘上的半枚白子——棋子旁边压着朵干枯的玉兰,花瓣上还凝着未干的血迹。
“先生又走神了。“花非花伸手拂去他肩头的银杏叶,指尖擦过衣料时带起一缕冷香。琴师并不知道,此刻潇云翳的瞳孔里正倒映着两重世界:现实中的龙渊学院正在晨雾中苏醒,而他的神魂早已踏碎虚空,站在了方寸山巅那株银杏树下。金黄的落叶穿过虚握的掌心,像极了当年在诛妖台下,他终究没能握住那逐渐透明的手腕,只抓住了几片沾着冷香的玉兰花瓣。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潇云翳的白发已经覆满霜华。他弯腰拾起花非花遗落在祭坛的玉佩,看着其中封印的半片银杏叶突然泛起涟漪。炼妖鼎的残骸在身后无声坍塌,化作万千星屑飘散在晨风里。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要伸手触碰那片虚幻的银杏——就像去年惊蛰,他亲眼看见花非花将半阙《玉楼春》刻在冰湖中央,湖面倒影里绽放的玉兰花突然化作血色。
“方寸山终究是座坟。“他对着虚空轻笑,任由掌心的银杏叶化为飞灰。远处传来晨钟撞碎雾气的声响,惊起满山栖鸟。在羽翼拍打声中,潇云翳听见自己血脉里最后一条三尸虫的悲鸣。它们正在他精心构筑的副体里化作金粉,沿着经脉流向某个未知的深渊——那里或许藏着让玉兰花永远不败的秘法,就像花非花琴匣深处那卷染血的《长生谱》。
花非花抱着断了一根弦的琴出现在山门前时,潇云翳正站在瀑布前凝视水中倒影。飞溅的水珠折射出千万个身影,每个倒影都在施展不同剑招,却始终拼凑不出完整的云垂剑意。青年琴师忽然伸手拨动残弦,清越的颤音惊散水面倒影,也惊醒了沉睡在记忆深处的某个画面——十五岁的潇云翳在蜀山剑冢捡到半截断剑,剑身铭文与方寸山石碑上的偈语如出一辙,而剑穗上系着的正是半朵玉兰花。
“先生,您的剑在哭。“花非花的指尖抚过琴身新添的裂痕,那里凝结着昨夜弹奏时震落的冰晶。潇云翳望着瀑布下方破碎的倒影,忽然想起炼妖鼎炸裂时,副体眼中闪过的解脱。那些飞溅的星火里,有他亲手为花非花刻下的往生咒,有在东海深处沉睡千年的龙族遗骸,还有某个永远停留在月夜的拥抱——抱着的正是花非花前世留下的焦尾琴,琴身刻着褪色的“非珏“二字。
暮色降临时,龙渊学院的七十二盏长明灯次第亮起。潇云翳站在藏书阁最高层的琉璃窗前,看着自己的影子被拉长投射在《云笈七签》的书页上。泛黄的纸页间忽然浮起一行小字,那是某位前辈留下的偈语:“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他伸手触碰光影中的墨迹,指尖传来灼烧般的疼痛——就像昨夜在炼妖鼎前,他亲手将最后一道封印刻进副体灵台时的剧痛,封印里封存着花非花堕入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