劈碎了。“
素问噗嗤笑出声，腕间银镯撞在药篓边沿叮铃作响：“师爷这是要把毕生功力都灌注进葫芦里呢！前日我瞧他对着葫芦念念有词，说要炼出能治三才归因的灵丹——结果差点把五脏庙都炼成丹丸子。“
话音未落，墙外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两人转头望去，只见月洞门外探出个毛茸茸的脑袋，正是尹珏师爷豢养的雪貂“银钩“。小家伙嘴里叼着半块茯苓糕，黑豆似的眼睛滴溜溜转着，见到素问便欢快地摇了摇蓬松的尾巴。
“这老顽童又偷吃供果了。“素问轻叱一声，抬手射出道青光。雪貂灵活地窜上飞檐，嘴里却不忘抛下枚金灿灿的丹丸，落地时化作朵金盏菊，花瓣上还凝着晨露般的灵气。
青璃望着那朵转瞬即逝的奇花，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他起身时广袖带起的气流拂动案头宣纸，未写完的《百鬼夜行图》上，朱砂绘就的夜叉竟被添了朵俏皮的糖葫芦云。
“备轿。“他屈指叩了叩檀木案几，震得镇纸下压着的《鬼道纲鉴》哗啦翻页，“去把后山那片赤焰花全移栽到丹房西侧——记得留三株给银钩当点心。“
素问正要应声，忽见师父广袖中滑落半截糖狐狸，绒毛上还沾着糖霜。她想起师爷昨日醉醺醺吟诵的歪诗：“灵丹本是逍遥物，奈何落入饕餮口“，忍笑憋得眼角发酸。
轿辇行至丹房时，月光正顺着琉璃瓦流淌而下。尹珏师爷抱着酒葫芦倚在八卦炉旁，灰白长发随意束着，衣襟上沾着可疑的糖渍。炉火映得他半边脸忽明忽暗，倒像是画皮鬼褪了伪装。
“青璃老儿！“他醉眼朦胧地挥手，腰间葫芦突然喷出七彩烟雾，“快看为师新炼的——“
话音未落，烟雾中窜出只通体碧绿的蟾蜍，蹦到素问肩头冲她咧嘴一笑。少女广袖翻飞间已扣住蟾蜍七寸，却见那小东西鼓着腮帮子，噗地喷出串葡萄似的灵果。
“三气归元丹的伴生灵果？“青璃眸中闪过惊诧，广袖中飞出卷素绢疾书药方，“倒是小瞧了你这老顽童“
“那是自然！“尹珏得意地晃着酒葫芦，炉火突然蹿高三尺，“为师可是把毕生所学都融进这模因之术了——“他忽然打了个酒嗝，炉中火焰瞬间化作万千金蝶，扑簌簌落满素问的裙裾。
素问慌忙后退半步，绣鞋尖踢到个圆滚滚的药篓。霎时间百草清香弥漫，篓中药丸争先恐后蹦出来，在月光下拼成个歪歪扭扭的“谢“字。其中两粒朱红色丹丸骨碌碌滚到青璃脚边，表面浮现出细小的篆文：弟子尹珏敬上。
青璃拾起丹丸时，袖中玉简悄然浮现几行小字：“此老近年痴迷炼丹，恐又误将醉话当真言“。他望着丹房外摇曳的赤焰花，忽然想起三百年前初见尹珏时，这人也是这般醉醺醺地拍着他肩膀说：“小友，老夫能教你长生不老之术哦“。
轿辇返程时，素问悄悄从药篓底层摸出枚糖渍梅子。这是方才在丹房角落发现的，裹着层晶莹的糖衣，隐约可见“尹师爷特制“的字样。她咬破糖衣的刹那，酸甜滋味在舌尖炸开，恍惚间竟尝出星屑般的微光。
“又在偷吃？“
素问手忙脚乱藏起梅子，转头正对上师父似笑非笑的脸。青璃广袖中滑出个雕花玉盒，盒中整整齐齐码着三十六种口味的糖渍灵果，最上头那枚朱果糖上，还粘着片金箔似的月牙。
“明日让银钩把后山野果都摘了。“青璃随手将玉盒抛给徒儿，转身时大氅扫落满地星辉，“记得给师爷留两筐——用装过醉仙酿的陶罐装。“
素问抱着玉盒踏上回廊，忽然听见丹房方向传来熟悉的吟诵声。尹珏抱着酒葫芦醉眼朦胧地望着月亮，灰白长发在夜风中翻飞如雪：“灵丹本是逍遥物，炼成糖丸更堪尝“
“师爷又把《丹经》背岔了。“素问望着师父消失在月色中的背影，舌尖残留的酸甜忽然化作满心暖意。她捏了捏怀中的糖渍梅子，冰凉触感间，隐约传来师爷梦呓般的嘟囔：“徒弟要多吃点师父我师父我还能再炼三百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