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他抬起粗糙的手背,随意抹了抹,脸上没有任何不满的表情,只有麻木。
他随着人流,交了两个铜板的“门敬”
,顺利进入了青州城。
甫一入城,喧嚣热浪扑面而来,瞬间将城外那点插曲淹没。
宽阔的街道两旁,店铺林立,旗幡招展。
酒楼食肆里飘出诱人的肉香与酒气,绸缎庄的伙计站在门口高声吆喝着新到的江南料子,药铺门口晒着各色药材,散出浓郁复杂的味道。
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汇成一片嗡嗡的市声:
“糖葫芦!
又大又甜的糖葫芦!”
“刚出炉的芝麻烧饼!
热乎着咧!”
“磨剪子嘞——戗菜刀——!”
“胭脂水粉!
上好的苏州胭脂水粉!”
车马穿梭,轿夫吆喝,行人摩肩接踵。
有锦衣华服者摇着折扇悠然而行,有粗布短打的力夫扛着沉重的货物汗流浃背,有衣着暴露、倚门卖笑的娼妓冲着路人媚眼如丝,也有衣衫褴褛、跪在街角捧着破碗乞讨的老人和孩子。
空气里混杂着汗味、食物香气、牲畜的臊气、脂粉香、还有隐隐的垃圾腐败气味,形成一种极其浓烈、复杂、属于凡俗人间的独特气息。
这气息,带着温度,带着喧嚣,带着最直白的生存欲望,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攥住了上官乃大的感官。
他体内的混沌金丹,在这铺天盖地的凡俗气息冲击下,第一次产生了清晰可辨的异动!
不是力量的涌动,不是破灭意志的勃,而是一种极其细微、极其陌生的……涟漪?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小小的石子。
金丹那原本纯粹、冰冷、只追求极致破灭的混沌核心,仿佛被这浑浊浓烈的烟火气侵染了一丝,一种奇异的“滞涩”
感传来,运转似乎变得不那么纯粹顺畅了。
那感觉,就像一块冰冷的玄铁,骤然被投入了温吞的油锅,虽不融化,却沾上了一层难以言喻的油腻感。
上官乃大的脚步微微一顿,眉宇间那丝木然的疲惫似乎加深了一分,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其隐晦的探究。
这就是…红尘?这就是师尊所说的,混沌之中不可或缺的“烟火”
?
他继续前行,像一个真正的、为生计奔波的乡下人,目光谨慎地扫过街边的招工牌子,听着身边行人的闲谈碎语。
“听说了吗?城东赵大户家又纳第九房小妾了!
啧啧,那排场…”
“唉,有啥用?城西米价又涨了!
张记米铺的心真黑啊!”
“可不是!
听说新来的那位‘青天’刘通判,查漕粮亏空,查了半个月,屁都没查出来一个!
反倒把告状的几个粮商给抓了!”
“嘘…小声点!
你不要命了?没看满街都是王扒皮的眼线?”
“王扒皮”
显然是个令人畏惧的名字,说话的人立刻噤声,紧张地看了看四周。
上官乃大默默听着,脚步未停。
混沌金丹传来的那种“滞涩”
与“沾染”
感,并未消失,反而随着他不断深入这市井烟火,隐隐有加深的趋势。
他走到一处相对宽阔的十字街口,这里更是人流汇聚的中心。
忽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粗野的呵斥声从街口另一端传来!
“滚开!
都滚开!
没长眼的东西!
耽误了王老爷给通判大人送年敬,扒了你们的皮!”
人群一阵骚动,如同被投入石子的蚁群,惊慌失措地向街道两旁躲避。
只见四五个穿着青色衙役服、腰挎牛尾刀的精壮汉子,骑着健马,蛮横地驱赶着人群开道。
他们身后,是一辆装饰颇为华丽的马车,车帘紧闭,由一个管家模样的瘦高中年人坐在车辕上,眼神倨傲地扫视着慌乱躲避的平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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