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周显宗眼皮都没抬一下,吹了吹茶沫:“钱大人,慌什么?大将军不是有王命金剑,有如意金牌,有丹书铁券么?权倾朝野啊!区区粮饷军械,还能难倒他?”他放下茶盏,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王城遭此大劫,百业凋敝,税收断绝。我们户部,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大将军要的东西,我们不是不给,是实在没有。你按实情,据实禀报便是。大将军英明神武,体恤下情,总不会因此就砍了你我的脑袋吧?”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至于那些修士要的东西……告诉他们,库藏已尽。若他们真有通天彻地之能,不妨自己想想办法?求雨还是点石成金,随他们施展嘛。”
钱有禄听得浑身冷汗直流,明白了周显宗的意思——拖!卡住命脉,让前方吃紧!他不敢反驳,只能唯唯诺诺:“是…是…下官明白…据实禀报…据实禀报…”
当这份“据实禀报”的文书和空空如也的仓库,摆到正在西城楼临时军帐中短暂歇息的上官乃大面前时,李崇焕气得一脚踹翻了面前的矮几,破口大骂:“周显宗老匹夫!钱有禄那肥猪!他们这是存心要我们的命!大将军!给我一队兵,我这就去户部衙门,把那两个蛀虫的脑袋拧下来!”
上官乃大看着那份措辞恭敬、却字字推诿的文书,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他握着金剑剑柄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手背上未愈的伤口再次崩裂,渗出暗红的血珠,顺着冰冷的剑锷缓缓滴落。他沉默着,帐内的空气压抑得如同凝固的铅块。
阿阮蹲在他脚边,小手轻轻碰了碰他滴血的手背,大眼睛里满是担忧。
良久,上官乃大才抬起眼皮,看向暴怒的李崇焕,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杀他们,容易。粮草军械,能从他们脑袋里变出来?”
李崇焕一滞,像被掐住了脖子。
“传令,”上官乃大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征调城内所有存粮大户、巨贾之家库藏!以‘镇国大将军’府名义立据,战后十倍偿还!有藏匿不交、哄抬物价者,以资敌论处,家产抄没,男丁充军,女眷为奴!”
“着兵仗局,拆毁城内非必要铜铁器物,包括各衙署门环、富户铜缸、甚至……”他冰冷的目光扫过帐外,“前朝废弃的钟鼎!全部熔铸为箭簇、枪头!”
“修士所需灵材……”他顿了一下,看向侍立一旁的玄诚真人,“青峰山、白云观,可有余存?”
玄诚真人叹了口气:“观中库藏尚有一些,可解燃眉之急。只是……杯水车薪,恐难持久。”
“先用上。”上官乃大决断道,“再传令,重金悬赏民间持有此类灵材者,无论品阶,一律高价收购!”
一道道剜肉补疮、饮鸩止渴的命令从军帐中发出。王城内,刚刚被血腥镇压下去的暗流再次涌动。富户巨贾的哭嚎咒骂,兵丁强行破门征粮的呵斥打砸,与城外的喊杀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绝望的末世悲歌。权柄如刃,此刻切割的不仅是敌人,更是这摇摇欲坠的王朝自身残存的肌体。
支撑着这具残破躯壳和这座垂死孤城的,似乎只剩下上官乃大那钢铁般的意志,以及他手中那柄饮血越多、翠纹越显妖异的王命金剑。
第四日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呜——!
凄厉得足以撕裂灵魂的号角声,毫无征兆地从西面乌国大营的方向冲天而起!那不是进攻的号角,其声调扭曲诡异,充满了亵渎与疯狂的味道!
“是魔号!秽神祭礼!”城头上,一直闭目调息的玄诚真人猛地睁开双眼,眸中精光暴涨,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几乎在号角声响起的刹那,异变陡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