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的严刑拷打,早已满身伤痕的男子却仍然对于逃犯藏匿的位置只字不提,只对自己犯下的罪行供认不讳。
囚车绕城一周,走过最为繁华的街道,虽然先前早有皇宫里的士兵将告示贴在洛阳城中各处,然而围观的百姓却还是愕然。
几乎无人相信,曾经的攘边将军,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从承天门出来绕至午门的途中,周遭百姓中更多的是惋惜感叹,却无人用臭鸡蛋、烂菜叶往囚车上扔去。
囚车上的男子始终垂着脑袋,本是年轻的脸上却饱含风霜,他的双眼满是看破风月的血丝。
方才密云遮住了一碧如洗的蓝天,然而绕城半周后方才透出一角,一抹阳光穿越重重障碍照亮男子略显斑驳的脸颊。
他从没有一刻像如今这般解脱过。
人生几大幸事,他无法一一例举,可只觉一手是国家,一手是爱人。
他的右手拔剑挑枪,沾染过世间最仇恨的鲜血,旁人的鲜血如雨般淋湿他的甲胄,然而最终还是掩饰不了他身上的罪孽深重。
无论洗净多少次,他仍会觉得右手血腥难闻,然而他会用右手继续抽剑出鞘,会用左手牵过心中最爱的女子。
皇帝的御令到达刑场的时候,苏瑾念已从囚车上下来,刽子手已拿起大刀,灌了一口酒朝着长刀吐出。
耳畔即将宁静,一道破空的呼声迎风而来,“刀下留人!”
只觉一切尘埃落定不可挽回的苏瑾念跪在地上,闻言,双目圆睁,愣了半晌,那方才的声音再次在耳畔回响时,苏瑾念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能使皇帝改变主意放过自己绝不是因为幼帝心软,而是有人保了他。
然而那人又是付出了什么,才能换回他一条命?
监斩官走近他,在他身侧站定,说道,“皇上有旨,请将军移步御书房面圣。”
沉重的双腿忽然又像被灌入了生机,苏瑾念竟觉心惊胆战,步伐也不自觉加快。
过来时是囚车,回去换成了马匹。
......
一夜沉思,女子的面容仍历历在目,竟像是梦魇压得他喘不过气。
终究还是败下阵来,第二日打算早朝结束面见圣上。
马车驶进皇城,在宫门口停下,彼时还夜幕低垂,宫门前不寻常的聚集了些许人,然而他因心中挂事,未驻足停留。
待到了含元殿,才听闻周遭低声的议论声。
“你方才看见了吗,宫门口苏府嫡女跪在那,说是要见皇上!”
“看到了,许是因为攘边将军今日就要行刑的缘故吧......”
当下,他心乱如麻,只觉她会靠一己之力救回苏瑾念,一瞬间脑海中忽然涌现数种场面。
他太懂她了,她会用自己交换。
转身欲走,奈何皇帝已然走进含元殿,不过庆幸的是皇帝还未见她,他便还有机会。
早朝终于在煎熬中结束,因为被其他大臣拦住寒暄了几句,导致后来出了含元殿,才听闻皇帝已将她召进御书房。
果真当他赶到时,李公公拦在门外,说皇帝在见客,摄政王不便打扰。
此时已日上三竿,他知她挂念苏瑾念,可他却挂念她。
方才在含元殿时心中所想顿时又一股劲的全冒了出来,他仿佛看见他对着她喊“微臣参见娘娘。”
他攥紧手心,只望幼帝生出些许仁慈。
然而又过了许久,李公公笑着脸从御书房出来后,对着他说,“老奴要忙着去宣旨了。”
当下,他知他最不希望的事还是发生了......
他愣在原地,只觉天崩地裂。
半晌,门被从里面打开,女子面色无波无澜,却半分没有化解危机的暗喜。
那时他便知自己猜对了。
女子似是没想到会在此处看见他,待目光触及院中的江珺卿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