迢到了北京,小弟焉能放弃?只能带病下场,拼死一搏,咳咳。”
号军见他可怜,心中一抽,说道:
“既如此,小老爷就只管考试,生火做饭、打水烧水这些杂物,小人一体承担,不使小老爷分心操劳。”
朱寅点头:“小弟有病在身,就不和大哥客气了。大哥不要叫我小老爷,叫我一声小老虎兄弟即可。敢问大哥尊姓大名?”
“小人贱名张铁柱,”号军赧然说道,“军中士卒,身份低贱,不敢和小老爷兄弟相称,怕是会折寿。”
朱寅说道:“四海皆兄弟,有缘就是朋友,哪有什么贵贱之分?张大哥太过见外,叫我小老虎即可。小弟若是能平安出场,一定请大哥喝酒。”
朱寅可不是空头支票。去年乡试,在南京贡院帮过他的那个号军元钊,本来只是个锦衣卫士,校尉都不是。朱寅后来一句话,只给田义打了个招呼,元钊就升为总旗。
张铁柱眼睛有点湿润,“那俺就祝小老虎兄弟逢凶化吉,顺利出考场。”
隔壁号房的举人,闻言忍不住冷冷看了朱寅的号军一眼。
一个粗鄙士卒,也和孝廉称兄道弟?真是不成体统。
朱雅虎身为解元,却和士卒套近乎说好话,也是不知自重之举。若天下士绅都像他这般没有分寸,那还有贵贱之别么?士绅清贵何在?文臣威信何存?
不过也是,朱雅虎抱病考试,年纪又小,搞得不好会死在贡院,除了这个号军,也没人可以依靠了。
张铁柱倒也淳朴,他既答应主动承担杂务,立刻就为朱寅打水、烧水、
因为天在下雨,炉子很难生火。可他还是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直到身上的火绒快用光了,才好不容易生了火。
然后,他又用雨具挡住飘散的雨,给朱寅烧水。等到水烧开,又用朱寅带的锡壶装好水,恭敬的递给朱寅道:
“小老虎兄弟,你快捂捂手,等到不那么烫了,再喝不迟。”
朱寅有些感动,接过锡壶道:“张大哥辛苦了。”
张铁柱神色憨厚的搓着粗糙的大手,“小老虎兄弟客气了,小人也只能做这些杂事粗活。小老虎兄弟有病,就不要和小人客气了,但安心歇着便是。”
接着又替朱寅热饭,十分殷勤。
如此一来,朱寅就成为偌大考场第一个喝上热水,第一个吃上热饭的人。
很多举人拉不下架子,对监考的号军视若无睹,也就只能自己动手生火,或者干脆提前过寒食节。
号军是监考,可没有替考生打杂的义务。
朱寅吃完了晚饭,连蜡烛都不点,就放下考板拼起来休息。因为能带进来的东西有限,他只有一条毛毯。
只是这条毛毯是昂贵的兰州羊绒,极其保暖,抵得上一床棉被。
凌晨之后才正式开考,还早的很,且好生睡一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