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陆江河压半头。
其实,这绝非能力上的碾压。
论及个人能力、家世背景,乃至在上京部委历练的经验,周凯自认只在陆江河之上,绝不会弱于他分毫。
他,周凯,是根正苗红的红三代,从小耳濡目染的便是权力的运作逻辑,在上京的履历更是他引以为傲的资本。
可偏偏每一次与陆江河的交锋,他都感觉自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蓄满的力气总被轻易化解,紧接着就被对方看似简单直接、实则刁钻狠辣的反击打中软肋。
症结不在于能力,而在于“根”
。
周凯的根,没有扎在江州这片土地上,哪怕背后是上京那个庞大的家族体系中。
所以在这里,他的一举一动,都需要顾及盘根错节的人情关系和利益网络。
他为基层单位“声”
,不仅仅是政治手腕,更是维护自身阵营的必要之举,他需要这些部门的支持,需要这份人望。
这种顾忌,让他投鼠忌器,无法像陆江河那样,只问对错,不问关系。
而陆江河,此刻在江州,就是个没有“根”
的空降兵。
岳父沈珉坤倒台,他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这种绝境,反而让他卸下了一切包袱。
他不需要考虑任何人的情面,不需要维系任何既有的利益格局,他唯一要做的,就是在规则的范围内,用最锋利的手段,为自己杀开一条血路。
光脚的,永远不怕穿鞋的。
更致命的是,陆江河总能精准地抢占“政治正确”
的制高点。
从会议制度的“对人民负责”
,到此刻的“避免巨额财政损失”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站在了无可辩驳的道德和纪律高地上。
周凯的“体恤下情”
,在这种宏大叙事面前,瞬间就显得格局狭小,甚至有为懒政、怠政开脱的嫌疑。
这根本不是一场对等的博弈,陆江河是用大义的名分,在对付官僚体系的沉疴积弊,周凯一头撞上来,自然是头破血流。
会议室另一端,文兴海摸索着手里的钢笔,仔细看着这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