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嘉迎着他目光。
“嗯，学过一些老法子，想试试能不能让那块地活起来。小时候在乡下外婆家长大，跟着老人学了些传统的耕作手艺，比如轮作、堆肥、天然驱虫这些。虽然城里条件不一样，但我相信只要肯花心思，荒地也能变良田。”
刘芮英在一旁接过话。
“可不是嘛！你不知道，咱们菜园里的青菜现在多水灵，全靠小林上心。以前没人管，全都半死不活的，菜叶子还没巴掌大就黄了，喂鸡都不够塞牙缝。现在你看，每一棵都精神抖擞，长得比供销社卖的还好！”
沈庭樾沉默着。
学过种地？
她不是出身富贵人家的小姐吗？
他先前让人查过的背景资料里，压根没提过这些事。
可眼前这个女人，不但懂，而且做得极好。
这个女人，到底还有多少是他不了解……
林嘉轻声说道。
“我就是想着，多弄点粮食和蔬菜出来，家里的饭桌能更丰盛些。要是地里真能大丰收，那咱们不仅能吃得更好，多余的还能存起来。再说了，我下班后也没啥事做。种点东西，还能活动筋骨，对身体也有好处。”
沈庭樾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过了好一会儿，才低低应了句。
“嗯。”
说完便不再开口，继续吃饭。
吃完饭，林嘉推开门走向不远处的供销社。
可接下来的几天，沈庭樾好像突然忙了起来。
每天天还没亮，他就已经穿戴整齐。
夜深人静时，他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
有时候干脆就不回家，直接住在团部的宿舍里。
就算两人在家遇上，也几乎不怎么聊天。
他们偶尔在厨房或客厅擦肩而过，林嘉会小声问一句。
“吃了没？”
沈庭樾只是点头。
晚上，沈庭樾望着身边已经睡熟的林嘉，眼神很深。
这些日子，他不是没动过念头，想直接把事情问清楚。
那些突然出现的蔬菜种子是从哪儿来的？
可这些疑问，每一次涌到嘴边，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问了之后呢？
又能怎样？
就算她真的有什么秘密，他能怎么做？
更何况，她的所作所为，并没有伤害任何人。
反而让这个家变得更温暖、更有生气。
他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她从不摆架子，也不娇气。
无论家里来了什么客人，她都微笑着端茶倒水，从不嫌麻烦。
在家没一天闲着，天天忙着操持家事。
每次出门前，她都要替刘芮英掖好被角，叮嘱她按时喝药。
沈庭樾靠在床头。
林嘉那点羞怯、那点温柔，是真心的？还是她演出来的？
沈庭樾觉得脑子里像炸开了锅。
他太阳穴突突直跳，额角渗出冷汗。
理智在尖叫，快划清界限，别留后患！
一旦隐瞒，就是失职，必须立刻行动。
父母年纪大了，弟弟还在读书，万一她真是敌人安插进来的棋子，整个家都会被牵连。
到那时，后悔也来不及了。
可心里另一个声音也在叫嚣着。
她来了这么久，没害过一个人。
相反，她天天早起干活，从不偷懒。
别的知青抱怨环境艰苦、嚷着要回城。
她却一声不吭，默默承担起一个主妇该做的所有事。
举报她？
那等于亲手把她推进火坑。
这一纸报告交上去，意味着她将失去自由，戴上帽子。
沈庭樾猛地站起身，推开窗户，让冷风吹进来。
等林嘉醒来，屋里已经没人了。
她揉了揉眼睛，轻轻叹了口气，又是一个被大家默默照顾的早晨。
吃了早饭，就往供销社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