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着他的手,气息微弱地说:“牧之,人怕的不是黑,是觉得没人陪你等亮。只要有那么一个人,哪怕只是远远地点一盏灯,你就有胆子走到天亮。”
他看了一眼ICU紧闭的大门,那里亮着红色的“手术中”字样,门外一条长椅上,坐着一个几乎要将头埋进膝盖里的女人,她的肩膀在无声地颤抖。
楚牧之什么也没说,默默地转身走到走廊尽头的饮水机旁,拿出随身携带的那个老旧的搪瓷杯。
杯身上印着褪色的“为人民服务”字样,是他从老宅里翻出来的唯一念想。
他接了满满一杯温水,小心翼翼地捧着,走到ICU门外那条长椅旁,将杯子轻轻放在女人身边的空位上。
他没有打扰她,只是做完了这件事,便回到了苏晚晴身边。
不知过了多久,那个疲惫的母亲终于缓缓抬起头,一眼就瞥见了身边那杯冒着袅袅热气的水。
她怔住了,茫然地四下看了看,却没看到任何人。
沉默了几秒后,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从随身的包里摸索着,拿出了一张孩子用的贴纸。
那是一张画着歪歪扭扭的太阳、并被涂上金色荧光笔的“发光戒指”贴纸。
她小心翼翼地撕下来,郑重地贴在了那个搪瓷杯的杯壁上。
夜色渐深。
凌晨两点,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突然,医院大楼发出一阵沉闷的嗡鸣,所有的灯光,包括走廊里本应亮起的应急灯,都在同一时刻熄灭了。
绝对的黑暗和死寂,瞬间吞噬了一切。
恐慌像病毒一样在黑暗中蔓延。
压抑的啜泣,孩童的惊叫,焦躁的脚步声,即将汇成一场混乱的交响。
就在这时,一道微弱却无比温暖的光,从楼梯口的方向亮了起来。
那是一个负责夜间清扫的保洁阿姨,她佝偻着背,左手提着一个用废弃铁皮罐头和半截蜡烛做成的简易灯笼,右手还紧紧攥着她的拖把。
灯笼被烟火熏得黑漆漆的,但那跳动的火苗却驱散了楼梯口最浓重的黑暗。
铁皮罐上,用红色的油漆,被人写上了三个歪歪扭扭的大字——照常亮。
这道光,仿佛一个信号。
紧接着,一扇病房的门被打开,一道手机手电筒的光柱射了出来,然后是第二道、第三道……光柱们在空中交织,像是在黑暗中搭建起一座脆弱的桥梁。
一个病房里,一个孩子被母亲高高举起,他手中那个会发光的奥特曼夜灯,成了整个楼层最亮的星。
更远处,有人用荧光笔,在病房的玻璃门上奋力写下三个字:
我们在。
电力在半小时后恢复了。
刺眼的白光重新照亮世界,仿佛刚才的黑暗与温暖只是一场幻觉。
楚牧之站在窗边,看着窗外恢复了霓虹的城市,目光却被远处一栋漆黑的写字楼所吸引。
那栋楼似乎早已人去楼空,却在某个楼层,有几个房间的灯光依旧亮着,隐约拼凑出一个他无比熟悉的轮廓——一个慵懒蹲坐着的猫形剪影。
他没有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摸出那枚用泥土捏制、早已干裂的戒指,隔着冰冷的玻璃,轻轻地按在了那个猫形剪影的方向。
与此同时,在这座城市的另一端,一间被查封多年、早已废弃的网吧深处,尘埃覆盖的电脑堆里,一台最老旧的大头显示器,屏幕上积满了厚厚的灰尘。
嗡——
一声轻微的电流声后,它竟自动亮了起来。
屏幕上的灰尘簌簌落下,露出了一个蓝得深邃的登录界面。
界面中央,一行燃烧着虚幻火焰的巨大字体,正是《神域》的LOGO。
而在LOGO下方,一排鲜红的倒计时,刚刚从“00:00:01”跳到了最终的数字。
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