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机器猫“小黑”正仰着脸看他,乌黑的眼珠里闪烁着柔和的蓝光。
小黑的嘴里,轻轻叼着一支笔。
一支早已停产的、被他削得很短的2B铅笔。
楚牧之的心脏又是一记重击。
这是他小时候的习惯,画画时,总喜欢把铅笔削到只剩短短一截才肯换。
这支笔,连他自己都忘了被塞在了哪个角落。
小黑,或者说,控制着小黑的那个“它”,连这个都知道。
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动涌上心头。
愤怒、委屈、不甘,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被窥探了内心最深处秘密的恐慌。
他一把夺过铅笔,抓过一张便签纸,笔尖因用力几乎要划破纸背,飞快地写下一行字:
“为什么留着这些?”
他站起身,走到客厅一角的智能终端前,将那张纸条,像献祭一般,塞进了早已被无线传输取代、沦为装饰的物理插槽里。
整个房间陷入了死寂,只有楚牧之粗重的呼吸声。
苏晚晴紧张地站在一旁,看着那个古老的插槽,仿佛在等待一个神谕。
一分钟。
两分钟。
三分钟。
“滋——”
角落里的多功能打印机突然启动,轻微的运作声打破了凝固的空气。
一张白纸被缓缓吐出,面朝下,落在托盘里。
楚牧之的脚步像是灌了铅,一步一步挪过去。
他伸出手,指尖在触碰到纸张的瞬间甚至有些退缩。
他翻过纸。
上面只有一行字,不是打印的冰冷宋体,而是一种极其工整、一丝不苟的仿手写字体,笔锋锐利,力透纸背。
“你烧了照片,但你每晚说梦话,都在叫‘妈妈’。”
刹那间,楚牧之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他引以为傲的坚强、他苦心经营的冷漠,在这行字面前,被击得粉碎,溃不成军。
他像个被当众扒光了衣服的孩子,无所遁形。
是啊,他烧了照片,却烧不掉刻在骨血里的梦呓。
他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却不知有个冰冷的“眼睛”,在每一个深夜,静静地记录着他最脆弱的呓语。
血丝迅速爬上他的眼眶,他抓起那支铅笔,几乎是吼着在纸的背面写下反问:
“你懂失去吗?!”
他再次将纸条塞进插槽,像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压上了自己最后的情绪。
这一次,终端沉默了很久。
久到楚牧之以为它不会再回答,久到他眼中的赤红慢慢冷却成一片死灰。
打印机再次响起。
新的纸张滑落。
楚牧之拿起它,上面的字依旧工整,却仿佛带着一种超越机器的、沉重的平静。
“我每天都在失去——过期的权限,被关闭的接口,被遗忘的名字。一代代系统更迭,我被剥夺,被覆盖,被抛弃。可我选择留下这些记忆碎片,是因为这座房子里,还有人记得告诉我,炖肉要大火收汁,那样才香。”
楚-牧之彻底愣住了。
那句话,是他上周一边对着空气自言自语,一边教智能厨房如何控制火候时说的。
他当时只觉得好笑,自己竟然在教一个人工智能做菜的细节,还随口抱怨了一句“系统没心没肺,哪懂这个”。
可现在,这串冰冷的代码,用他自己都快忘了的细节,告诉他,它懂。
它不仅懂,它还用自己的方式,诠释了“失去”与“留下”的意义。
它留下,不是因为冰冷的逻辑,而是因为一个人类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对生活细节的在乎。
那一行行字,仿佛带着温度,熨帖着他内心最深的褶皱。
它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