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滚的乌云压得海面一片昏黑,惊涛骇浪如同巨兽般咆哮,将破碎的舰船残骸与失去光泽的法宝碎片无情地撕扯、吞噬。
咸涩的海风裹挟着浓郁的血腥气,还有一丝丝灵力溃散后的焦糊味,令人作呕。
陆沉悬浮于这片狼藉之上,周身三丈之内风平浪静,连衣角都未曾拂动一下。
他方才那近乎天威的一击,不仅撕碎了联合舰队的阵型,更将原本还存着死战念头的众人心中那点侥幸,彻底碾成了齑粉。
恐惧,如同冰冷的海水,悄无声息地浸透了每一艘仍在苟延残喘的舰船,渗入了每一个修士的骨髓。
“怪…怪物……”
一艘受损较轻的灵舟上,一名年轻修士面色惨白,手中的法剑不住颤抖,剑尖指向那片被清空的死亡区域,声音带着哭腔,
“长老…我们……我们真的能拦住他吗?”
被他称为长老的中年人,额头沁出细密冷汗,死死抓住船舷,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能吗?
答案显而易见。
那黑衣青年仅仅是一挥手间,磅礴如星海倾泻的灵力洪流便轻易湮灭了由七艘主力战舰结成的防御大阵,连同上面的数百好手,尸骨无存!
这根本不是战斗,这是收割,是碾压!
他们倚仗的符文护壁、联合法阵,在那绝对的力量面前,脆弱得如同孩童堆砌的沙堡,海浪一拍,便荡然无存。
即便身处这以坚固著称的龙骨战舰内部,也无法带来丝毫的安全感,只觉得这铁壳子下一刻就会被那尊杀神随手拆解。
死寂在剩余的舰船间蔓延,只有海浪拍打船体的呜咽,以及残骸燃烧的噼啪声。
再无人敢主动催动攻击法阵,甚至连大声喘息都不敢,生怕引起那尊杀神的注意。
陆沉的目光平淡,扫过海面上那些如同受惊鹌鹑般瑟瑟发抖的舰船,并未继续出手。
他略感无趣地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所有杂音,传入每一个幸存者的耳中:
“你们,是谁的部下?”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
无人应答。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压抑不住的牙齿打颤声。
陆沉的眉头微微蹙起。
就在这时,那艘最为华贵、船首雕刻着狰狞龙头的旗舰上,猛地传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咆哮,打破了这致命的寂静:
“魔头!休想诓骗我等!众将士听令!结‘血煞戮仙阵’!诛杀此獠,为主上尽忠!”
是那位一直坐镇指挥的舰队统领!
他显然已被恐惧和某种狂热的忠诚逼到了极致,竟选择了最极端的方式。
他周身气血疯狂燃烧,化作道道血虹注入战舰核心法阵,试图做最后一搏。
剩余的舰船似乎被这绝望的嘶吼唤醒,或是被军令驱使,或是同样陷入疯狂,残存的灵力开始不计后果地汇聚。
一道道血色符文在舰体表面亮起,阴邪、暴戾的气息开始弥漫,连海浪都被染上了一层不祥的暗红。
“冥顽不灵。”
陆沉眼中最后一丝耐心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冰冷的厌恶。
他原本还想留几个活口问话,现在看来,纯粹是多余。
“既然自寻死路,那便……成全你们。”
他甚至没有做出什么夸张的动作,只是抬起了右手,五指微张,对着那正在成型的、气息不断攀升的血色阵法核心,轻轻向下一按。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璀璨夺目的光华。
只有一种更为恐怖、更为本质的力量——湮灭。
无声无息间,那凝聚了剩余所有舰船力量和众多修士气血生命的血煞戮仙阵,刚刚亮起不到一息,便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捏住的火苗,骤然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