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知的危险气息如同实质的寒气,渗透骨髓,让陆沉强行分出神念观察四周的举动,也变得异常沉重和消耗心力。
每一次分神,都会让体内勉强维持的、以剧痛和药力强行推动的“生之灵机”运转滞涩一下,险些被那毁灭性的反噬之力打翻过去。
汗水浸透了白发,贴在脸侧,狼狈不堪,眼中血丝遍布。
时间在缓慢而煎熬地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几颗顶级宝药和草木结晶那焚天煮海般的药力洪峰终于开始回落。
虽然创伤依旧深重可怖,内里无数细微处仍是糜烂的状态,但最表面那些深可见骨、足以致命的巨大伤口,在青木长生诀和宝药的合力之下,终于强行粘合在了一起,形成一层薄薄的、流淌着淡金与翠绿光晕的琉璃状痂壳。
断裂的几根重要骨骼也初步续接,骨髓深处那丝清灵之机壮大了一些。
剧痛虽然依旧汹涌,但已不再是那种随时会昏死过去的灭顶状态。
体内那股毁灭性的界王拳反噬狂潮,总算被压制到了一条极脆弱的平衡线之下,虽然依旧蠢蠢欲动,却暂时无法彻底颠覆这勉力构建的修复局面。最危险的肉身解体危机算是暂时扛过了。
陆沉长长地、极其艰难地呼出了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
每一次吸气呼气,胸腔内都像是塞满了粗糙的砂砾在摩擦,肺部火辣辣的疼。
他缓缓支撑着身体,后背离开冰冷的青铜甲板,挣扎着挪到离他最近、高达三丈、如同铜墙铁壁般的青铜战俑阵列的侧后方。
他将自已残破的身体尽量蜷缩在几个巨大战俑投射的阴影交汇处,后背紧紧抵着冰冷粗糙、布满厚厚铜锈的船壁。
这个位置相对隐蔽,能最大限度避开那青铜巨门方向的直接视线,也能让他仅存的警戒神念覆盖住那三条通往巨门的、曲折狭窄的青铜士兵通道。
冰冷刺骨的青铜寒意透过褴褛的衣衫和破碎的锁甲,丝丝缕缕地侵入肌肤。
甲板上死寂压抑的气氛没有丝毫改变,只有那艘巨舟航行于无垠虚空时发出的恒定低沉嗡鸣,如同永恒的伴奏。
古舟之外的虚空中,狂乱的空间法则风暴依旧在无声地呼啸撕裂,但那混乱狂暴的力量撞击在青铜舟壁上,如同浪花撞上礁石,只有极其细微的震颤透过船体传递到陆沉的背脊。
暂时……安全了。
陆沉闭上那双布满血丝的熔金竖瞳,紧靠在冰冷的青铜船壁上,强行运转着青木长生诀剩余的力量。
配合着体内仍未散尽的宝药余韵,如同最吝啬的修补匠,一丝丝、一缕缕地抽取着那来之不易的“生之灵机”,渗入更深层的创伤缝隙和被反噬之力污染纠缠的经脉节点,进行着缓慢到令人绝望的深度修葺。
每一次抽取生机修复深层伤处,都会引发道基处细微的绞痛,如同用烧红的针在敏感处一下下地刺扎。
但他不敢停歇。身体的修复远未结束,而这青铜古舟如同沉睡的巨凶,危机四伏,随时可能醒来。
滴答。
一滴淡金色的汗水顺着陆沉棱角分明的下颌滴落,砸在身下凝固着浓绿铜锈的甲板上,发出微不可闻的轻响,瞬间被冰冷的青铜吸收。就在这滴水滴落的刹那——
嗡!
一声与先前战俑激活截然不同、更加深沉、更加宏大的嗡鸣,如同沉睡巨兽在深渊中的吐息,陡然自巨舟最深处传来!
这嗡鸣仿佛引动了整艘巨舟的结构,陆尘背后紧贴的冰冷船壁,竟传来一阵极其细微却清晰无比的低频震颤!
紧接着——
滋啦!
一声刺耳如同金属刮擦朽木、又仿佛空间被强行撕裂的诡异尖鸣,猛地撕裂了甲板的死寂!
陆沉紧闭的双眼瞬间睁开,布满血丝的熔金色竖瞳骤然收缩成一条危险的细线,所有心神瞬间被强行拉回,死死盯向那声音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