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行进在官道上,速度不快不慢。
原本那支披坚执锐,气势慑人的骑兵护卫队,早已换了行头。
在大皇子李承濡的一声令下,精良的甲胄被收起,换上的是寻常镖局趟子手穿的青布短打,连手中的制式长枪都用布条缠了起来。
整个队伍的气质为之一变,从一支浩荡的皇家仪仗,变成了一支规模庞大的远行商队。
如此一来,确实清净了许多。
沿途那些嗅觉灵敏的地方官员,再也没有前来拜谒请安,省去了无数迎来送往的麻烦。
最宽敞的那辆马车内,气氛却有些沉闷。
范贤摊开手,整个人瘫在柔软的坐垫上,一脸的生无可恋。
“大哥,你说这叫什么事儿?”
“说好的婚前旅行,二人世界,结果宛儿和若若,全跑去跟北奇那位大公主挤一辆车了。”
他扭头看向窗外,那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就在不远处,隐约能听到里面传出女子们清脆的笑声。
【我的鸡腿姑娘啊,怎么就跟别人跑了呢?】
范隐正端着一杯茶,慢条斯理地吹着水面上的浮沫,对弟弟的抱怨充耳不闻。
“人多,热闹。”
“热闹个鬼!”
范贤腹诽一句,却不敢说出口,只能换个话题.
“你说她们三个女人凑在一起,能聊些什么?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吗?”
范隐呷了一口茶,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或许在聊,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范贤被噎得半死,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他决定不再自讨没趣,将注意力转向了车厢的另一角。
从早上出发开始,范四哲的嘴就没停过。
从江北的布匹行情,到灾后重建的木材缺口,再到如何利用范家商号的渠道优势,将京城的奢侈品倾销到地方……他一个人就贡献了整个车厢百分之九十的噪音。
可现在,他却异常安静。
范四哲半跪在窗边,掀起车帘一角,正聚精会神地向外张望,脸上的神态不再是商人的精明算计,反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四哲,你看什么呢?”
范贤凑了过去。
“外面有黄金还是有美女,让你连银子都顾不上念叨了?”
范四哲没有回头,依旧死死盯着外面。
马车正行驶在一段狭长的山谷中,官道在这里被挤压得只剩下两车并行之宽。
道路两旁是陡峭的山壁,壁上长满了茂密的林木,遮天蔽日,让白日的光线都显得有些昏暗。
“二哥,你不觉得这里……有点不对劲吗?”
范四哲的声音有些发干。
“有什么不对劲的?”
范贤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看到连绵的山林和蜿蜒的官道。
“风景不错啊,山清水秀的。”
范四哲摇了摇头,他放下车帘,转过身来,表情严肃得让范贤都有些不适应。
“我不是说风景。”
他压低了声音,学着说书先生的腔调分析起来。
“你看,此地两山夹一谷,官道在此陡然收窄,前后数十里皆是荒无人烟的野地。”
“两侧山壁林木丛生,易于藏匿人手,一旦前后被堵,车队便成了瓮中之鳖。”
他顿了顿,咽了口唾沫,补充道。
“书上都写了,这种地方,是剪径的好汉们最喜欢的风水宝地。通常都会有人跳出来喊一句……”
范贤被他这副煞有介事的样子逗乐了,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说四哲,你是不是话本看多了?还剪径的好汉?”
他拍了拍范四哲的肩膀,一副“你还太年轻”的模样。
“你也不看看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