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极轻的吸气,在死寂的御书房内,却清晰得宛如惊雷。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凝固。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滞了。
庆皇脸上的热切笑容早已消失不见,他微微前倾着身子,双手按在御榻的边缘,一双眼睛穿过数尺的距离,牢牢地钉在范隐的脸上。
【装。】
【继续给朕装。】
【林偌辅,你为了辞官,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一夜白头?老眼昏花?现在又让范隐来演这么一出把脉的戏码。】
【你以为朕是三岁的孩子,这么好糊弄?】
【这范隐,到底是你的人,还是朕的棋?朕倒要看看,他接下来,能说出个什么花来。】
站在一旁的猴公公,大气都不敢出。
他低垂着头,眼角的余光却在庆皇和范隐之间来回逡巡,那张一向挂着谄媚笑容的脸上,此刻写满了真实的困惑与惊惧。
【我的老天爷。】
【这……这是怎么了?林相的脉象,真有这么吓人?】
【范隐大人可是费介费老的高徒,他这副样子,绝不是装出来的。】
【难道林相他……他真的……】
【哎哟,这要是真的,那可就是天大的事了。】
【陛下这边的计划,是白做了?】
范贤站在范隐身后,努力维持着脸上担忧的神色,眼底深处却是一片惊涛骇浪。
【这演技,真是绝了!】
【就一个吸气声,把这满屋子的人,连皇帝都给镇住了。】
【这哪里是提刑司,这分明是戏班子的台柱子啊!】
【不行,我得学着点。表情,对,表情要到位,要担忧,要沉重,眉毛要拧起来……对,就这样,不能给他们两个拖后腿。】
而跪在地上,被诊脉的当事人林偌辅,此刻心中更是翻江倒海。
他能感觉到搭在自已手腕上的那两根手指,冰凉,稳定,没有一丝颤抖。
但他更能感觉到,整个御书房的气氛,因为范隐那一声轻吸,而变得无比压抑。
他看不见庆皇的表情,但他能想象得到。
【这小子……演得也太真了。】
【老夫自已都快要信了。】
【难道……老夫这身体,真出了什么自已都不知道的大毛病?】
【不应该啊,除了累点,乏点,老夫每日三餐,一顿也没少吃啊。】
【他这副样子,倒让老夫心里有些发毛了。】
万众瞩目之下,范隐却依然保持着那个姿势。
他闭着眼,眉头紧蹙,仿佛在倾听什么极其微弱,却又无比凶险的声响。
【我是不是……演得有点过了?】
【这一下吸气,是不是太用力了?看把这几位给吓的,连范贤那小子都绷住了。】
【不过,戏不做足,怎么骗得过龙椅上那只老狐狸。】
【接下来该怎么说?得说得模棱两可,既要让庆皇相信林相真的身体不行了,又不能把话说死,得留有余地。】
【得让他觉得,林相这病,是心病,是劳心费神累出来的,无药可医,只能静养。对,就是这个路子。】
范隐还在那儿“咝”。
那声音不大,却像一根无形的钢针,刺穿着御书房内每一个人的耳膜。
庆皇终于等不了了。
他靠在御榻上,脸上那点热切早已消失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毫不掩饰的不耐烦。
“你咝个什么劲儿啊?”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子烦躁。
“好好把脉。”
范隐像是被这一声呵斥惊醒,那绵长的吸气声戛然而止。
他缓缓睁开眼,松开了搭在林偌辅手腕上的手指。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