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争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强自镇定地辩解道。
“范贤大人,你这可是诛心之言!”
“郭某所为,皆有账目可查,每一笔开销,每一块砖木的去向,都会记录在案,绝无错漏。”
“就算将来有人查验,郭某也问心无愧!”
范贤没有耐心听他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他伸出了第二根手指。
“这第二点嘛,就是郭大人以最坏的恶意,揣测这些来京赶考的学子了。”
“这还没开考呢,郭大人就大笔一挥,定了这些人的未来。”
“连那几个剩下给寒门的可怜名额,都不想让他们去争取一下。”
郭争一听,立刻找到了反击的切入点,脸上瞬间浮现出痛心疾首的神情。
“范贤大人,品行,品行最重要啊!”
“这来做工的学子之中,肯定有那等蝇营狗苟,心思不正之辈。”
“一棒子打死,郭某也知道,肯定会伤及无辜。”
他捶着自已的胸口,声音里带着哭腔。
“但为了不让那些心术不正的投机之徒混入官场,玷污我大庆的朝堂,郭某也只能含泪如此了!”
“郭某这也是为了我大庆的百年大计啊!”
“郭某心中,这也是悲痛万分啊!”
他演得情真意切,眼眶都泛起了红,仿佛真是个为国为民,不得不痛下杀手的大清官。
范贤静静地看着他表演,直到他声音渐歇,才缓缓开口。
“行了,郭大人。”
“别在这里惺惺作态了。”
郭争的表演戛然而止,脸上的悲痛僵在那里。
范贤的声音冷了下来。
“你无非就是怕这些学子中,真的会出现那么一两个才学逆天、运气爆棚的有志之士,侥幸得到了那几个剩余的名额,金榜题名。”
“还一直记得你此次翻修考院时,以次充好,偷梁换柱之事,将来抓住机会,参你一本。”
“所以,你就干脆利落地,将这些学子一网打尽,永绝后患。”
“反正科举内情,谁都知道。”
“没人在乎他们这些没有背景,没有关系的学子是死是活。”
郭争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梗着脖子,还想做最后的辩解。
“范贤大人,你怎么能这么想郭某?”
“郭某为官一生,向来心怀坦荡,眼中最是容不得这些蝇营狗苟之事!”
“郭某……”
“郭大人。”
范贤打断了他。
“我都说了,别这么惺惺作态了。”
“还心怀坦荡?”
“还容不下这些蝇营狗苟?”
范贤看着他,嘴角扯出一抹讥讽的弧度。
“郭大人今日所做的每一件事,哪一件,不是蝇营狗苟?”
“手里握了那么一点权力,就忘乎所以了?”
“郭大人,可真是不知所谓啊。”
棚子里的空气,彻底冷了下来。
郭争脸上的谦卑、热切、悲痛,尽数褪去,只剩下一片阴沉。
他缓缓坐直了身体,拿起了那把蒲扇,却不再摇动。
从一开始,他和颜悦色,自降身位,不过是忌惮范贤背后的庞大关系网。
但如今,脸面已经彻底撕破,他也懒得再演下去了。
“范贤大人,这是想彻底和郭某开战?”
他的声音变得沙哑,眼神里透着一股官场老油条的狠厉。
“想扳倒郭某?”
“请范贤大人动手前,多想想。”
“郭某虽然比不得范府势大,但在朝中为官多年,也还是有些朋友,有些关系的。”
“否则,也坐不上这礼部尚书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