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红刚要说话，就听见院门外又传来刘老实的声音。刘老实手里提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两个刚买的梨。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去镇上给婶子买梨，看见音像店开门，就……就进去瞅了瞅。”说着，他把梨递给翠娥，又从兜里掏出张碟，红着脸递过来，“这是……这是《打金枝》的碟，我听店里老板说，这出戏最有名，就买了。”
翠娥看着他手里的戏碟，愣住了。那碟片的包装都有点皱了，一看就是在音像店里反复拿过好几次。刘老实的耳朵都红了，挠着头说：“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哪个版本，就随便买了一张，要是不好听，我再去换。”
翠娥心里猛地一热，眼眶都有点红了。她想起前儿个跟刘老实说喜欢《打金枝》，当时他就“哦”了一声，她还以为他没往心里去，没想到他竟然记着，还特意去镇上买了碟。
“不用换，我就喜欢这出。”翠娥接过碟片，赶紧放进影碟机。电视里，晋剧名家的唱腔刚响起来，刘老实就站在旁边，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小声说：“我……我也没听过，你要是不嫌弃，我陪你一起看？”
翠娥笑着点头，拉着他坐在炕边。婆婆靠在床头，看着他俩，偷偷乐了。翠红带着小远，悄悄退到院子里，给翠仙发了条消息：“娥姐跟刘大哥有戏了！”
戏看到一半，刘老实突然问：“这里面唱的，是不是公主跟驸马吵架的事儿？”
翠娥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是啊，你咋知道？”
“我刚才听里面唱‘你打了金枝我不恼’，大概猜的。”刘老实挠了挠头，“其实……也不算吵得慌，挺好听的。”
翠娥心里更暖了，指着电视说：“这出戏讲的是郭子仪的儿子郭暧，娶了公主，公主摆架子，郭暧就打了她。后来皇帝知道了，不但没怪郭暧，还劝公主跟他和好。我最喜欢看皇帝劝架那段，又幽默又有人情味。”
刘老实听得认真，时不时点头：“原来是这样，以前我就知道瞎吵，没听出这么多门道。”
那天晚上，刘老实陪翠娥看了两出戏，虽然话还是不多，但会主动问“这段唱的是啥意思”“这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翠娥耐心地跟他讲，讲着讲着，就觉得俩人之间的那层隔阂，慢慢消失了。
过了几天，刘老实又来帮忙，还带了个小本子，上面记着他从镇上音像店老板那儿问来的戏词，歪歪扭扭的，却看得出来很用心。“我问老板，《打金枝》里最有名的唱段是啥，他跟我说了几句，我记下来了，你听听对不对。”他念着“头戴珠冠压鬓齐，身穿绫罗锦绣衣”，念得磕磕巴巴，却逗得翠娥直笑。
“不对，是‘头戴珠冠压鬓齐，身穿绫罗锦绣衣。我本是金枝玉叶公主女，配驸马郭暧是我夫’。”翠娥纠正他，还跟着唱了两句。刘老实看着她，眼睛亮晶晶的：“你唱得真好听，比电视里的还好听。”
翠娥的脸一下子红了，这是刘老实第一次夸她，虽然说得很朴实，却比任何甜言蜜语都让她开心。
又到了周末，刘老实早早地就来了，说要带翠娥去果园。“果园里的苹果熟了，我摘了些好的，你尝尝。”他骑着三轮车，翠娥坐在旁边，风吹在脸上，暖暖的，就跟春天似的。
到了果园，好家伙，红彤彤的苹果挂满枝头，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地上，像铺了一层金子。刘老实摘了个最大的苹果，在衣服上擦了擦，递给翠娥：“你尝尝，这是我特意留的，甜得很。”
翠娥咬了一口，又脆又甜，汁水都流到了嘴角。刘老实看着她，突然鼓起勇气说：“翠娥，我知道我嘴笨，不会说好听的话，也不懂你喜欢的戏。但我会学，你要是愿意，以后我天天陪你看戏，你教我唱，我跟着学。我这辈子没别的本事，就会干活，会疼人，我想跟你一起过日子，照顾你，照顾婶子，你……你愿意不？”
翠娥手里的苹果还没吃完，眼泪就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她看着刘老实真诚的眼睛，看着满园的苹果树，看着远处的姑射山，用力点了点头：“我愿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