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无边无际的绝望、痛苦和一种深入骨髓的耻辱在弥漫。
他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身体再次难以自抑地颤抖起来，比刚才跪地痛哭时更为剧烈。
过了好半晌，他才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种如同锈蚀铁片摩擦般的、近乎呓语的破碎声音：
“天尊大人…您问的…就是这个…这就是我们天工一族如今的…绝境！
这儿，就是我们赖以生存的…祖地啊！”
泪水再次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从他失神的大眼中滚落，砸在冰凉粗糙的石地上，发出轻微却让人心碎的滴答声。
“千年了…我们一族已经被困在这暗无天日、资源匮乏的绝地整整千年了！
天尊大人，粮食会吃完啊，灵矿会耗尽啊！
药材会枯萎，衣服会朽烂，我们一族…不是靠喝水吃石头就能活的！”
墨宏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泣血的控诉，随即又急速低落下去，充满了疲惫与悲哀，
“我们没有了资源，除了一身机关造物的手艺…
我们其他什么也没有…
就算出去交易，外面的人能图我们的什么？
他们要厉害的机关兽当苦力、当保镖、当攻城拔寨的利器！
只有这些…能换来活命的食物…换来一点点修补秘境阵法的材料…换来族人生病时救命的草药……”
他痛苦地闭上眼，仿佛不忍再去回忆那一次次艰难的抉择：
“我们也不想卖祖宗留下来的…
但，那也只能卖啊！
而且新造的机关兽能用的最好的料，更是早早用尽了。
只能翻新修复那些还能动的老古董，只要是能动、还能战斗的，哪怕缺胳膊少腿，只要能换回一口吃的…一件穿的…都得卖！
族里的老人，拆了棺材板打制零件；匠人，熬夜熬瞎了眼去修补；孩子们，饿着肚子打磨生锈的关节…”
墨宏猛地睁开眼，那眼神里的绝望和麻木让霜芷都心头一颤。
他指着这条死寂、空旷得只剩下岩石和陷阱的通道，用一种空洞到令人心寒的语气说：
“您看…现在…您看看我们这祖地秘境里…还能剩下什么？
能动的、还看得过去的…早就…早就一件件一件件地卖光了…剩下的…”
他惨笑一声，声音如同寒风穿过枯骨，“只剩下些老得掉牙、连动都困难、卖相差到只能砸了自己招牌的破烂玩意儿…以及这遍布陷阱的空壳子祖地了…”
他的声音彻底低下去，只剩下无声的呜咽在这古老冰冷的岩壁间回荡。
沉重的现实，远比那封印石碑更冰冷、更沉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易云和霜芷默然无声，眼前的黑暗通道尽头，仿佛也凝聚着天工一族千年积郁的风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