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近乎绝望的焦虑感。
人影在书山的褶皱间晃动。
一群身着各色官袍的大臣们,早已丢掉了平日的官威与仪态。
他们或伏在案几上,像挖矿般在堆积如山的资料中疯狂翻检;
或直接席地而坐,将厚重典籍摊开在膝头,布满血丝的双眼飞速扫过每一个模糊的字迹;
有的甚至抓着发髻,对着晦涩难懂的古籍咒骂出声。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急迫与疲惫,仿佛要在沙漏流尽前,从这片文字的海洋里捞出唯一的希望之针。
另一波身影则如沉默的礁石散落在宫殿的关键位置。
他们肃立着,手持长戟或腰挎宝刀,身披闪烁着冰冷寒光的玄色重甲,正是拱卫皇权的玄甲禁军。
他们如同雕塑,锐利的目光警惕地扫视着书卷中忙碌的大臣们,以及每一个出入的角落,将整个“书库”严密监控。
另一些禁军士兵则负责搬运,沉重的典籍在他们手中像砖石一样来回传递,动作利落却面无表情,只显露出被长时间高压任务催逼出的麻木。
宫殿上首位置,靠近曾经安放龙椅的高台(龙椅早已被推到角落盖上了绸布),站着两个身份最高、也最为焦虑的人。
白发苍苍、身着深紫色滚金边史官袍的老者,正是负责记录国史、掌管典籍的太史令。
他身旁,稍显年轻却同样面色铁青、穿着赭红色主簿官服的,便是当值的史官。
两人俱是头发凌乱,眼窝深陷,干裂的嘴唇紧抿着,布满褶皱的手用力拄着一根临时充作拐杖的木杖。
他们同样紧锁着眉头,眼神死死盯在那不断翻动却毫无所获的书山上,脚下未曾挪动半分,显然已是多日未曾合眼,身体和精神都到了极限。
就在这诡异繁忙如同末日藏书阁的景象中,一名玄甲卫快步穿过书卷的障碍,走到史官身边,低声禀报:
“大人,宫外有访客,自称道门圣子‘无缺’,求见。”
沉浸在无边焦虑和沉重压力中的史官,此刻哪有心情应酬?他猛地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声音沙哑却充满了烦躁的火气:
“道门圣子?!什么时候了!道门还来添什么乱?!不见!没空!”他挥手像驱赶苍蝇,语气粗暴而决绝,恨不得把眼前所有人都赶走。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
一个身着朴素青灰道袍的身影,竟已无声无息地穿过重重书堆与守卫的间隙,步入这混乱的朝堂中央。
正是易云伪装的“无缺道长”。
他的目光平静如古井,扫过眼前这堪称奇景的“书山经海”,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眉梢。
看来刘福和老兵所言的“掘地三尺找东西”,非但并非夸张,甚至可能还说轻了!
这阵仗,像要把整个中州的历史和宝藏都翻过来砸碎揉烂!
面对无数投来的、混杂着惊愕、不耐与审视的视线,易云神色自若,单掌立于胸前,行了一个标准的道门稽首礼,声音清朗平和,在这嘈杂环境中却异常清晰:
“无量天尊。贫道无缺,腆为道门当代圣子,冒昧造访,拜见诸位大人。”
史官被对方这“擅闯”气得胸口起伏,脸上最后一点耐心也消失殆尽,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听到了!都说不见!你有什么事赶紧说,说完立刻走!别在这里碍事!”他指着大门的方向。
易云依旧神情恬淡,仿佛没感受到那滔天的怒气,嘴角甚至还含着一丝若有若无、清净无为的笑意:
“大人息怒。
贫道此来并无恶意,只是见城中宵禁月余,百姓惶惶不安。我道门心怀慈悲,亦有济世之能,观此宫城异状,”
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满地书卷珍宝,
“不知各位大人是否遇棘手之事?贫道虽力薄,或可略尽绵力,为朝廷分忧?”
这话说得客气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