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村子另一头,一间破败的泥瓦房里,灯光昏暗。
李大头赤着上身,正用一瓶劣质白酒冲洗着手背上的一道划痕,那是他下午把钢管扔在地上时,不小心被碎石划破的。
“操!操!操!”他一边冲,一边咬牙切齿地低吼,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像扭曲的蚯蚓。
屋里烟雾缭绕,地上扔满了烟头。
李大嘴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门牙漏风,说话也漏风:“哥,咱……咱就这么算了?我那门牙,白被崩了?”
“算了?”李大头猛地把酒瓶子砸在桌上,酒水四溅,“老子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还是栽在一个小瘪三手里!”
他越想越气,白天王小虎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都在他脑子里反复播放。
那小子平静得吓人,仿佛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什么县住建局,什么质量安全监督站,他一个农村小子怎么可能知道这些?
这事来的,在这诈唬咱们!”
“可……可万一是真的呢?”
“没有万一!”李大头眼中闪过一丝狠戾,“老子想了一下午,想明白了。不管他是不是诈唬,咱们都不能再跟他讲‘道理’了!他不是宝贝那个破庙吗?他不是说他爷爷是神仙吗?老子今天晚上,就让他那个神仙爷爷,也尝尝火烧的滋味!”
“啊?哥,你要烧庙?”李大嘴吓了一跳,“这……这可是犯法的事!”
“犯法?”李大头冷笑一声,“谁看见了?后半夜,一把火点了,等他们发现,早就烧成灰了!到时候就说是天干物燥,香火不慎,谁能查到我们头上?没了那破庙,我看他还怎么装神弄鬼!吴老板那边,我也好交代!”
他从床底下拖出两个油乎乎的塑料桶,拧开盖子,一股刺鼻的汽油味瞬间弥漫开来。
“走!干活了!”李大头拎起一个桶,眼神凶狠得像一头准备扑食的野狼。
李大嘴哆嗦了一下,但看着大哥凶狠的眼神,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好硬着头皮,拎起了另一个桶,跟了上去。
两道黑影,借着月色,鬼鬼祟祟地绕开村里的大路,从田埂和树林里穿行,悄无声息地朝着后山的土地庙摸去。
土地庙里,一灯如豆。
王小虎没有睡。
他搬了块石头,就坐在庙门口,像一尊小小的护法神。
夜风吹过,带着草木的凉气,让他无比清醒。
他在心里盘算着。
吓唬,只能管一时。
要想一劳永逸,就得把事情闹大,闹到吴老板都压不住,闹到镇里县里不得不出面解决。
怎么闹大?
爷爷教他的那些“道理”,他只学了皮毛,用来吓唬李大头还行,真要上场打官司,他还不够格。
他想到了开发商最怕的东西,舆论。
要是能把这里的事情,捅到网上去,让外面的人都知道,有个大老板要强拆一个“显过灵”的庙宇……
王小虎正想着,耳朵忽然动了动。
他听见了一阵极轻微的、踩断枯枝的“咔嚓”声,从不远处的树林里传来。
来了!
王小虎的心猛地一跳,但脸上却没有任何变化。
他迅速闪身,躲进了庙门后的阴影里,只露出一只眼睛,警惕地盯着外面。
月光下,两条黑影,一高一矮,正踮着脚,做贼似的靠近。
当他们走到庙前空地上时,王小虎看清了,正是李大头和李大嘴。
也看清了他们手里拎着的汽油桶。
一股寒意,顺着王小虎的脊梁骨窜了上来。
这帮畜生,竟然想放火!
他死死地咬住嘴唇,才没让自己骂出声来。
他知道,自己绝不能冲出去。
对方是两个成年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