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以为他们会很高兴。”凡卡一边嘟囔着，一边绕过街道中央一滩长长的泔水，“他们为什么不高兴呢？”
施莱希特一言不发，心满意足地和她并肩快步走着。
他时不时地喃喃自语，或是做出大地之母的手势，又或是突然喊出大地之母的名字。
这一切都显得很随意，却似乎让他十分开心。
凡卡在他身边走了一会儿，才注意到他衣服上的血迹真是多得惊人，有些地方的血迹，就像是在血水里浸泡过一样。
两人走进迷雾镇的中心广场，来到镇长的家。
这栋房子看起来比他们刚来的时候破旧多了，大部分装饰都被拆掉了，上面还竖着一根粗制滥造的旗杆。
男人们簇拥在空荡荡的前门口，靠在石头上，拿着酒罐喝着酒。
当凡卡走近时，他们都纷纷退开了。
经历过那场战斗后，迷雾镇的每个人都认识了她，知道她是谁的女仆，和谁一起战斗过。
镇长伊斯马克和他们在一起，似乎在等着她的到来。
和其他人不同的是，他还抽空刮了胡子，换上了新衣服。
他皮肤上那种死一般的苍白已经褪去，看起来甚至没有以前那么憔悴了，不过这可能只是光线造成的错觉。
“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会出现。”他对凡卡说。
“怎么了？”
凡卡问道，小心翼翼地瞥了其他人一眼，同时努力忽略一直在小声嘀咕的施莱希特。
“是关于恢复秩序的事，”他说，“不过要是亚瑟阁下能在一旁帮忙，那就更好了。”
一提到亚瑟，施莱希特就开始祈祷和赞美起来。
他的声音听起来就像一只被放进狼群里的哈巴狗，尽管是一只浑身是血的哈巴狗。
“他不在这里吗？”凡卡问。
“我最后一次看到他，是在镇外的战场上。
“他和那些治疗者在一起。”
“他应该在休息，不是吗？”
她说着，心里突然感到一阵不安。
她担心亚瑟还在外头。
自打重生后，亚瑟就像是一台不会累的机器。
“休息。”伊斯马克对她笑了笑，“是啊，我敢说他是该休息了。”
他收起笑容，从墙上直起身，走到她面前。
虽然他个子不高，但还是能俯视着她。
“整个迷雾镇都感谢你们，姑娘。”他语气诚恳地说，“镇民并不完美，我们也有自己的问题。
“但他们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该休息，什么时候该停下。
“可……可亚瑟阁下，唉，我是说他和他那些狂信徒们。”
凡卡转过身，顺着镇长的目光看去。
在广场的远处，一些狂热者聚集在一起。
大多数还保持清醒的人，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
有些人静静地站着，身体不停地抽搐。
一个女人把衣服从腰间扯了下来，正忙着把一根简陋的棍子绑在自己肩上。
一个男人跪在泥浆里，不停地祈祷跪拜。
“他们似乎不知道休息是何物。”伊斯马克说，“他们也几乎无法正常交流，一心只想杀人、祈祷或鞭打自己。
“我不知道亚瑟阁下对他们做了什么，但他似乎把他们带入了一个虚幻的梦境。
“最要命的是，他们似乎没法清醒过来。
“我担心亚瑟阁下和他们一样，被困住了。”
施莱希特一边愤怒地瞪着伊斯马克，一边握紧了瘦弱的拳头。
凡卡轻轻抚摸着他的肩膀。
她和伊斯马克一样，对这些狂热者敬而远之。
但她知道，在亚瑟来之前，他们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是躲在贫民区里，被镇民们忽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