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的反光里，倒映出的却不是她此刻苍白顺从的脸。
是另一张脸！
一张更稚嫩、更惊恐、沾满泪痕的小脸！
那双熟悉的眼睛里，盛满了被拖入永恒黑暗前最后的、撕心裂肺的绝望！
“小…小夜！”
一个无声的、破碎的名字在美冥的喉咙里炸开，带来窒息般的剧痛。
那不是幻象！是八尺镜这件古老神物，无意间捕捉并映照出的、镌刻在时空碎片里的残酷真相！
那是在冰冷祭坛上，妹妹小夜被无情献祭给眼前这位“大神”前的最后一刻！
那凄厉绝望的哭喊仿佛穿透了时空，瞬间贯穿了美冥的灵魂！
“呃！”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从美冥的齿缝里挤出。
她承接八尺镜的双手猛地僵在半空，如同被无形的寒冰冻住。
指尖无法控制地深深刺入自己柔软的掌心，温热的鲜血瞬间涌出，沿着她苍白的手腕蜿蜒滑落，一滴、两滴……无声地砸在光洁如冰的神晶地面上，绽开几朵刺目的红梅。
这细微的变故，这卑微祭品陡然僵硬的姿态，还有那几滴刺眼的、亵渎了神殿洁净的凡人污血，立刻点燃了神侍们压抑的优越感。
“嗯？怎敢迟疑？”
一个离得较近、身着银白神甲的神侍率先嗤笑出声，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
“卑贱的歌姬，大神赐予你触摸神器的无上荣光，竟敢犹豫？莫非是欢喜得傻了？”
他刻意拔高了音调，引得其他神侍也纷纷侧目，嘴角噙着或明显或含蓄的嘲弄。
另一个头戴花冠、容貌昳丽的女神侍掩口轻笑，眼神却冰冷如刀：
“呵，怕是没见过这等神物，吓破胆了吧？能在此地，以卑贱之躯服侍至高无上的天照大神，已是尔等凡俗几世修不来的福报！还不速速谢恩，更待何时？”
“正是此理！莫要玷污了这神圣殿堂！”
“蝼蚁般的东西，也配让大神等待？”
轻蔑的议论如同毒蜂的嗡鸣，肆无忌惮地钻进美冥的耳朵，与神殿中那清冷的异香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
每一个字眼，都像淬了毒的针，反复扎刺着她刚刚被撕裂的伤口。
福报？荣光？
妹妹小夜那张在祭坛上被恐惧扭曲的脸庞，与眼前这些神侍们高高在上、冰冷嘲弄的面孔，在美冥的脑海中疯狂地重叠、撕扯！
那被强行压抑了无数日夜的悲恸、愤怒、仇恨……如同被点燃引信的火山熔岩，轰然冲破了她用顺从和麻木筑起的所有堤坝！
“福报……荣光……”
美冥的喉咙里，滚出几个沙哑得如同砂砾摩擦的音节，低沉得几乎被神侍们的嗤笑淹没。
她依旧保持着双手承接的姿势，头颅却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了起来。
最先映入神侍们眼帘的，是两道刺目的猩红！
那不是眼泪！是粘稠的、滚烫的血，从她眼角汹涌溢出，如同两条蜿蜒的毒蛇，在她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上肆意爬行！
那血痕所过之处，皮肤之下竟浮现出奇异而妖艳的暗红色纹路，如同活物般蔓延、交织，瞬间在她双颊勾勒出古老而邪异的狐形图腾！
一股令人心悸的、绝非歌姬应有的恐怖气息，如同沉睡的太古凶兽骤然苏醒，以美冥为中心轰然爆发！
那气息狂暴、混乱，带着焚烧一切的毁灭意志，瞬间冲散了神殿中弥漫的祥和神威！
“呃？”
离得最近的那个银甲神侍脸上的讥笑骤然凝固，被一股突如其来的、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恐惧攫住，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你……你做什么？！”
花冠女神侍的尖叫声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美冥完全抬起了头。
那双曾经盛满顺从与忧郁的眼眸，此刻已化作两轮燃烧的血月！
瞳孔深处，是滔天的恨意和足以焚毁神国的疯狂！
她死死盯着王座上那光芒万丈的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