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得刺眼。“富达基金只愿意在58港元以下建仓,贝莱德虽然认可技术前景,但要求预留20%的安全边际。”他的金丝眼镜反射着不断跳动的数据流,“更重要的是...”
会议室门被推开,端着咖啡的助理僵在原地。高盛的代表直接将自己的平板电脑转向众人,屏幕上正在实时播放CNBC的早间评论:“......市场对中概股的情绪降至冰点,即便新旭日这样的优质资产也不得不面对折价命运。”
颜旭走到落地窗前。下方中环广场的青铜牛雕塑被晨曦镀上金边,他忽然想起2008年金融危机时,自己站在同样的位置目睹雷曼员工抱着纸箱撤离的场景。那时他刚签下对赌协议,秦风连夜修改财务模型时苦笑:“我们像是在刀尖上跳华尔兹。”
“颜总,”秦风凑近低声说,“如果坚持70港元定价,公开发行部分可能认购不足......”
“还记得我们在青海建的第一个基站吗?”颜旭突然提高声量,手指轻叩窗玻璃,“当时气象局预报连续暴雨,施工队都说要延期。”
詹姆森困惑地皱眉,但来自新加坡主权基金的代表突然抬头——这位华裔老者的祖父曾参与过滇缅公路建设。
“我们在山洪冲毁便道前,多运了三吨水泥上去。”颜旭转身时,西装下摆带起微弱气流,“现在看是亏本买卖,但正因如此,第二年雪灾时那个基站成了方圆百里唯一的通信节点。”
会议室陷入沉默,只有数据中心服务器的嗡鸣透过地板传来。颜旭从内袋取出母亲那架紫檀木算盘,檀珠碰撞声在寂静中格外清脆:“按65港元定价。”
秦风猛地站起身,嘴唇翕动想说些什么,却在触及颜旭目光时颓然落座。他们都记得十年前B轮融资时,这位创始人曾因估值分歧当场离席,那时他坚信技术价值不该向资本低头。
“但有个条件。”颜旭的指尖停在算盘某档横梁的旧刻痕上——那是母亲当年教他“斤求两”口诀时刻下的印记,“将超额配售权全部授予长期持有超过五年的基石投资者。”
詹姆森的钢笔在合约附录页划出长长墨迹。这个要求意味着投行将少赚数千万美元承销费,但德意志银行的首席分析师却在桌下对颜旭竖起拇指——三年前在法兰克福,这位德国老人曾看着“琉璃”芯片测试数据感叹:“你们在重建巴别塔。”
当法律团队开始修订最终条款,颜旭独自走到露台。维多利亚港的晨雾正在消散,某艘货轮拉响的汽笛声让他想起母亲病中偶尔的清醒时刻。老人总摸着算盘横梁上的刻度喃喃:“量体裁衣要放三寸余头,做人做事莫把弓弦拉满。”
秦风拿着重新打印的招股书走来,页脚处的定价数字墨迹未干。“我们原本可以争取68港元...”他的声音带着不甘。
颜旭接过文件,指尖在证券代码上停留:“知道为什么传统算盘要设计成上二下五珠吗?”他不等对方回答,自顾自说道:“因为老账房都明白,算账要留天地。”
投影屏突然闪烁,显示新加坡淡马锡刚刚追加的认购订单——这家以精明著称的主权基金,将申购额度从三千万股提升到五千万。会议室内响起压抑的欢呼,但颜旭注意到订单备注栏的小字:“要求锁定三十六个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