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污和泪水浸透的袖口,用那粗糙的布条,胡乱地、近乎自虐般地包扎着自己掌心那些被自己指甲深深掐出的、血肉模糊的伤痕。剧烈的疼痛让她微微抽气,却比不上心头那万分之一。
龙天依旧怔怔地望着她。望着她冲出病房时那单薄、踉跄、仿佛随时会倒下的背影。就在她的身影即将消失在门外的晨光中时,他涣散的目光,仿佛被什么牵引着,落在了她如墨云般的发髻上——那里,斜斜地别着一支式样古朴、略显陈旧的木簪。簪头雕刻着简单的云纹。
是父亲的手艺。
晨风带着料峭的寒意,猛地掀起病房那染着点点暗褐色血渍的窗帘。白色的帘布如同垂死的蝶翼,无力地扑打着冰冷的窗棂。
龙天望着那片在风中翻飞的帘影,望着门外空荡荡的走廊,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对着那片虚空,发出了一声轻得连尘埃都无法惊动的呢喃:
“对不起……”
这三个字,耗尽了他此刻所有的力气,轻飘飘地消散在弥漫着苦涩药香的空气里。然而,就是这轻如鸿毛的三个字,却如同千钧重锤,狠狠砸在了门外——
倚着冰冷墙壁、蜷缩着滑坐在地、将脸深深埋进膝盖间的龙巧云的心上!
她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背,用尽全身力气将那几乎要冲破喉咙的、撕心裂肺的呜咽,狠狠地、绝望地咽回那早已伤痕累累的胸腔深处!
齿间瞬间弥漫开浓重的血腥味。这混合着她自己鲜血的铁锈味,与病房内那无处不在的、苦涩到令人窒息的药香,在初升的、带着冰冷温度的朝阳下,无声地交融、发酵,最终酿成了一杯……化也化不开的、名为命运的巨大苦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