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自己颈间那根父亲留下的、镶嵌着精密怀表的金链!看也不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插入操作台下方一个极其隐蔽的、标注着危险符号的涡轮增压阀孔!怀表链在巨力下崩断,细碎的金屑飞溅!
“吼——!!!”
蒸汽涡轮机车发出一声垂死巨兽般的、撕裂耳膜的终极咆哮!排气管喷出的不再是白色的蒸汽,而是近乎透明的、灼热到扭曲空气的狂暴气流!整台钢铁巨兽仿佛被无形的巨手狠狠向前推去!速度瞬间飙升到极限!就在这千钧一发的0.3秒内,机车裹挟着突破音障产生的锥形白雾和震耳欲聋的音爆,险之又险地冲过了教堂火力网覆盖的核心区域!
密集如雨的达姆弹,如同死神的镰刀,狠狠劈砍在机车刚刚脱离的位置和厚重的尾部装甲上!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噗噗”闷响!装甲被撕裂、变形,灼热的破片在车厢内壁疯狂弹跳,留下一道道狰狞的刮痕!
后视镜剧烈震颤的碎片影像中,龙天看见母亲染血的侧脸。她艰难地抬起手,解开了腰间那条盘金绣云纹的宫绦腰带。轻轻一抖,腰带内层隐藏的软剑如同银蛇出鞘,在清冷的月光下流淌着致命的寒芒!这柄剑,龙天认得!
在他百日宴上,有刺客突袭,正是这柄藏在母亲腰带中的软剑,如电光般闪过,精准地斩断了刺客的咽喉!此刻,这柄饮过血的剑,映着窗外残月冰冷的光,被她用尽最后的力量,决绝地、狠狠地刺入了驾驶座旁那根粗大、喷涌着高温蒸汽的主管道!
“活下去……”龙天清晰地读懂了母亲无声的唇语。这三个字,如同烙印,瞬间烫穿了他所有精密计算的壁垒,直抵灵魂最深处。那感觉,与他七岁那年,在父亲书房角落里,偶然破解了父亲留在废弃发报机上、用摩尔斯电码敲下的那句“吾儿安好”时一模一样!同样的顿悟,同样的血脉相连,却承载着截然相反的命运!
“嗤——!!!”
软剑刺入蒸汽管道的瞬间,并非只有蒸汽泄漏的尖啸!如同触动了某个沉睡的古老机关,机车内部结构发出一连串密集而诡异的金属机括运转声!
紧接着,车行那高耸的穹顶之下,悬挂在巨大横梁上的数十只鎏金铜铃,毫无征兆地同时疯狂震颤起来!清脆、急促、连绵不绝的铃音,瞬间交织成一张铺天盖地的、令人心胆俱裂的声之密网!
这原本是龙父精心设计、用于预警外敌入侵的机关,此刻,却成了为至亲至爱敲响的、最凄厉刺耳的诀别丧钟!铃声穿透钢铁,刺入耳膜,在空旷的车行里反复回荡、叠加,震得人灵魂都在颤抖!
蒸汽的嘶鸣与死亡的铃音交织成令人窒息的挽歌。母子两人驾驶着伤痕累累的钢铁巨兽,终于险之又险地冲进了父亲那如同迷宫般巨大、堆满各种机械残骸和蒙尘造物的车行内部。沉重的防爆铁门在他们身后轰然落下,暂时隔绝了外面的枪炮与火光,也隔绝了生的希望。
“天儿,看这里。”龙母的声音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温柔。她强撑着身体,掀开角落一块巨大的、积满厚厚灰尘的防尘帆布。帆布滑落,两辆线条流畅、闪烁着哑光黑色的福特t型车,如同两头在尘埃中沉睡已久的钢铁巨兽,静静地蛰伏在阴影里。
左边那辆,柚木打磨的方向盘上,缠绕着一截早已褪去鲜艳色泽的红绸。那绸布边缘磨损,颜色暗淡,却让龙天的心脏猛地一缩——那是他当年抓周时,死死攥在手里不肯放开的襁褓布一角!
右边那辆的车头,装饰着一尊造型威猛的青铜螭吻,威风凛凛,却偏偏缺了一只锐利的角。那断口在从破窗漏下的惨淡月光中,泛着陈旧的铜绿,无声地诉说着一个冰冷的夜晚——龙父试车失控,连人带车坠入汹涌珠江的夜晚。
龙天踉跄着走向左边那辆属于他的车。指尖颤抖着抚过冰凉的车门,触手处,是三道浅浅的、却无比熟悉的刻痕。八岁那年,他偷偷溜进车行,发动了这辆车,结果一头撞上了门口的石狮……记忆带着孩童的莽撞和无畏涌上心头,与此刻的绝望形成残酷的对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