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她走到几步开外一片稍显空旷的草地,面向山谷间蒸腾的薄薄云气,微微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带着草木清香的空气。
然后,歌声响了起来。
起初是轻柔的,如同山涧初融的雪水,带着一丝试探的凉意,滑过清晨的空气。渐渐地,那声音舒展开来,变得空灵而纯净,像被山风梳理过的云絮,又像林间晨露滴落青石的回响。没有复杂的技巧,只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未经雕琢的天然韵律,在寂静的山谷间回荡,仿佛能安抚一切躁动,涤荡所有尘埃。
龙天重新坐了下来,却并未立刻拾起书本。他微微侧耳,目光落在妹妹纤细的背影上。那温柔的歌声丝丝缕缕地钻入耳中,如同清泉注入心田,缓缓冲刷着昨夜留下的疲惫与沉郁。
他紧绷的神经悄然放松,连日来压在肩头的无形重担似乎也轻盈了些许。过了片刻,他才重新翻开书页,目光在文字间游走,耳畔是妹妹的歌声与山间的风吟鸟鸣。这一刻,书中的智慧与山野的天籁交织,竟让他感到一种久违的、近乎奢侈的安宁。身心,都在不知不觉中舒展开来。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龙巧云的歌声在山谷间留下最后的余韵。就在这时,一道清晰、沉稳,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穿透力的声音,如同重锤击破晨雾,骤然从山下传来,清晰地送入山顶两人的耳中:
“龙家使者到!请各位让开道路!”
这声音仿佛带着无形的威压。山下执着搜寻的人群瞬间一滞,紧接着,如同退潮般迅速散开。不甘的低语、无奈的叹息、孩童不解的询问声交织在一起,但终究无法抵抗那声音背后所代表的庞然意志。
人群的退却高效得令人心惊,不出十分钟,原本人影幢幢的晚会大厅废墟、昨夜还喧嚣的临时居所、乃至山脚四周的每一寸土地,都变得空空荡荡。方才还弥漫着焦灼与期盼的空气,此刻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唯有风吹过断壁残垣的呜咽。
龙天合上书页,站起身,书脊在掌心留下温润的触感。“走吧。”他对龙巧云说。少女点点头,乖巧地跟在他身后。两人沿着熟悉的小径下山,脚步踏在松软的泥土和零落的草叶上,发出轻微的窸窣声。山间的寂静被另一种更深的沉寂取代,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屏息等待。
刚踏入家门前的碎石小径,“叮当…叮当…叮当…”一连串清脆空灵的铃铛声便由远及近,如同冰泉滴落玉盘,又似清风吹拂檐角的风铎,带着奇异的韵律穿透这方天地的寂静。那声音入耳,仿佛带着某种清心涤魂的力量,龙天和龙巧云脸上因彻夜未眠和清晨冷露残留的疲惫感,竟如冰雪遇阳般迅速消融,精神为之一振。
循声望去,一位男子已立于他们简陋的家门前。他身姿挺拔如崖畔孤松,又似寒潭边淬炼过的古剑,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度。面庞轮廓如同最坚硬的玉石精心雕琢而成,棱角分明,剑眉斜飞入鬓,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沉郁英气。
高挺的鼻梁下,薄唇抿成一道冷硬的直线。最慑人的是他的双眼,深邃如古井寒潭,此刻却被一层浓重的阴翳笼罩,目光扫过之处,空气都仿佛凝滞了几分。他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凛冽气场,沉默得如同一块亘古不化的玄冰。
他身着玄黑色长袍,那衣料非丝非麻,光泽内敛却隐隐流动,触手必定冰凉滑腻,价值不菲。长袍之上,以极细的金线绣满了繁复的龙纹。那龙并非死物,鳞爪张扬,须髯戟张,每一处细节都灌注了磅礴的生命力,仿佛随时会挣脱布帛的束缚,腾云驾雾,睥睨四方,无声地诉说着不容亵渎的威严与力量。
长袍的下摆设计尤为独特,由三层玄黑绸缎层层叠覆,如同帝王垂地的冕服,雍容华贵,气势迫人。细看之下,每一层上都以暗色丝线绣着精美绝伦的图案,当三层叠合,随着他细微的动作和山风的拂动,那些图案竟诡异地组合、流动起来,赫然是一条巨大无匹、蜿蜒盘旋的巨龙!
那龙影在衣袂翻飞间时隐时现,时而昂首怒啸,作搏击九天之状;时而盘踞如山,显渊渟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