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的日子里,依莎依旧准时给少年送饭,一来二去两人也很快就变得熟稔起来。
她并没有将少年与传闻中那位“与佛陀同等俊美,行走在地上”的佛子联系起来,只猜测他是内城的贵族。
如今虽说身陷囹圄,但这份容貌和非凡气度依然不是常人所能企及。
少女尽自己所能为少年处理因长时间佩戴镣铐而形成的伤口,利用有限的时间帮他清洁这方囚室,甚至偷偷将自己每日的奉食节省下来,一并放在食盒中。
虽然这么说有些大逆不道,但给少年送饭已经成为少女一天中最重要的事情,甚至超过了她对修习经书释法的热忱。
这份浅显的心意并没有白费,少年渐渐对依莎放下戒心,态度上也越发亲近,偶尔还会帮少女解读经书上一些她看不懂的内容。
他是假佛子,可这些年修行的却是真经文,哪怕还有很多地方没能参悟,也已经胜过此地大部分僧侣。
如依莎这般刚刚入门的学法女,不会一上来就修习那些高深的经文典籍,往往是从《佛说善生经》开始修习。
“善生名曰尸伽罗,其毕生苦行被称作礼拜六方,依莎,你来说说,是哪六方?”
正在走神的少女打了个激灵,“倏”地站起身来,对着坐在莲台上讲经的女人行礼,磕磕碰碰地说道:
“是!回大士话……这个,是东、南、西、北、上、下六方。”
“何为六方?”
身披僧伽梨的女人追问道,黝黑的脸庞上浮现出浅淡的笑意。
依莎努力从空荡荡的脑海里搜刮墨水,突然间回忆起少年前几日给自己讲解《善生经》时的话语,顿时心中一定,开口说道:
“这个……长幼为东,师徒为南,夫妻为西,亲友为北,主仆为下,沙门与信众为上。”
“很好。”
莲台上趺坐的女人微微颔首:“依莎,你初入沙门,就可以总结得如此精炼,悟性相当高。”
依莎心里长松了口气,秀美的脸庞上泛起激动之色。
面前讲经的女人乃是慈河大士,在苦陀寺地位极高,哪怕诸位法师见了也要执弟子礼,能得到她一声赞扬,少女颇有些受宠若惊,心里更是升起对少年的崇敬。
『好厉害,他应该也是虔信的法师吧,可为何长老们都说他是妖人?』
依莎将疑惑埋在心里,她也问过少年为何会被关在地牢里,只是当时少年的神色格外低沉,让她有种说不出的难受,便没有再追问下去。
没等少年雀跃太久,慈河大士就又开口问道:“此世污秽,众生皆沉沦无边恶狱,善生受佛陀开悟,勤于修行,方能功德圆满,得至净土……”
“依莎,你可知地狱与净土有何分别?”
“啊,这……”
少女张了张嘴,她很想告诉讲经长老自己连经书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小篆都没认全,只是在地牢中听过少年的讲解。
毕竟对于少年说过的话,她总是记得格外清楚,可眼下这问题显然有点超纲了,少年也不曾说起过。
依莎绞尽脑汁,也只能想出『净土好,地狱不好』之类的回答,她心思淳朴,也不会为了禅机说些云里雾里的回答,最终只是低声说道:
“回大士,弟子不知。”
女人笑了笑,略带深意地说道:“求而圆满的便是净土,求而不得的即是地狱,你坐下吧。”
依莎点了点头,一知半解地坐回蒲团上,想着晚点送饭的时候再去请教少年。
待到晨课结束,已经接近正午,少女满脑子都在想着少年,她担心对方挨饿,于是匆匆忙忙赶往斋堂。
“什么?不用再去了!”
依莎不可置信地问道,在她面前,斋堂的管事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你怕是还不知道,那妖人的母亲什么都招了,如今只求速死。”
“妖人的母亲?招了什么?”
少女疑惑不解,就听见管事接着说道:
“不仅诋毁三宝,更将其子假扮成佛子,真是罪大恶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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