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侧跟着个青年道士,面白无须,眼神里却藏着几分桀骜,正是其子张应京。
“天师,这……”
先前怒斥锦衣卫的护法弟子还想争辩,被张显庸冷冷一瞥,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退下。”
张显庸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镇定。
三十六名护法弟子虽心有不甘,终究还是齐刷刷收剑入鞘,躬身退后数步,却依旧呈环形守在四周,目光紧盯着卢剑星等人,丝毫不敢松懈。
张显庸这才转向卢剑星,目光落在他腰间的绣春刀上,淡淡开口:“锦衣卫驾临,不知有何公干”
卢剑星上前一步,从怀中取出一卷明黄封皮的文书,“哗啦”一声展开,又将怀中揣着的一迭纸状证据掷在张显庸面前的石阶上,纸张散落一地,赫然是些往来书信与账册抄录。
“奉陛下旨意,查得天师府涉嫌结党营私、贪墨香税、勾结盐商、侵占土地等多项罪名。”
他顿了顿,目光扫向张应京,字字清晰。
“请张应京随我回诏狱,接受讯问!”
“诏狱”二字入耳,张应京的脸色瞬间涨红,方才的镇定荡然无存。
他如何不知那地方的厉害
进去的人,十个里未必有一个能囫囵出来,更何况是被扣上这等罪名!
青年道士猛地踏前一步,指着卢剑星怒喝:“一派胡言!我天师府世代忠良,怎会有这等龌龊事父亲,万万不能应他!这分明是构陷!”
张显庸眉头拧成个川字,往日里仙风道骨的气度散去大半。
“贫道自问行事磊落,不知何时得罪了哪位高人,竟要动到我儿头上”
卢剑星心里暗骂一声:老子哪知道你得罪了哪路神仙
“本百户只奉命拿人。天师若有疑虑,尽可去锦衣卫衙门分说,到了那里,自然会知道自己碍了谁的眼。”
说罢,他猛地抬手一挥。
身后两名锦衣卫番子立刻上前,铁钳般的手一把箍住张应京的胳膊。
“父亲救我!”
张应京何曾受过这等屈辱,吓得脸色惨白,挣扎着朝张显庸哭喊。
“等一等!”
张显庸突然抬手喝止,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望着被钳制的儿子,又看向卢剑星,缓缓道:“此事若真有干系,也该由贫道承担。抗旨不遵也好,贪墨营私也罢,皆是我的罪过,何必拿我儿顶罪要抓,便抓我去。”
话音落时,他心头已是一片雪亮。
前几日连续递了三日牌子求见圣上,皆是石沉大海;后来托人打点,足足了一万两银子疏通关节,换来的依旧是“陛下诸事繁忙,暂不见客”。
那时他便该想到了,寻常权贵断不敢如此拿捏天师府,能让万两白银打了水漂,能让他连宫门都踏不进半步的,普天之下,唯有那龙椅上的一人。
只是……
要他如何做,才能平息陛下那雷霆般的怒火
是自废道行,还是献尽府中珍藏
亦或是……
“天师。”
卢剑星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语气冷硬如铁。
“本百户再说一遍:我只奉命拿人,其余之事概不知情。您若有冤屈,有疑问,尽可去锦衣卫衙门说去。”
说着,他竟亲自上前。
张应京还在挣扎哭喊,卢剑星眼神一厉,手腕翻出,已用掌根在青年道士后颈猛力一击。
“呃!”
张应京闷哼一声,身子一软,当即晕了过去。
卢剑星示意手下:“拖走。”
两名番子立刻架起昏迷的张应京,像拖死狗一般往外拽。
这一幕看得张显庸身后的三十六护法个个目眦欲裂,手按剑柄的指节都捏得发白,若非强忍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