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沉的夜色,是猎猎的旌旗,是无数枕戈待旦的将士,是即将被战火与鲜血重新描绘的南方山河。
他举起右臂,握指成拳:
“全军出击!!”
…………
与广陵大营剑拔弩张、杀气冲霄的氛围截然不同,此刻临贺王府的暖阁内,却是另一番醉生梦死的“太平”景象。
暖阁内,巨大的兽首熏炉吞吐着昂贵的苏合香,甜腻的气息氤氲弥漫。
八盏莲花宫灯高悬,将室内照得亮如白昼,金丝楠木的桌案上,琉璃盏中盛着来自岭南的鲜果,玛瑙盘里堆着西域的珍馐。
丝竹管弦之声靡靡,数名身着轻纱的舞姬腰肢款摆,长袖翻飞,媚眼如丝。
觥筹交错,笑语喧哗。
萧正德身着赤金蟠龙常服,斜倚在铺着虎皮的软榻上,面色潮红,已有七八分醉意。
他一手揽着身边一个美艳侍妾的纤腰,另一只手高举着金杯,杯中美酒随着他放肆的笑声不断晃荡溅出。
“来!朱卿!再饮此杯!”
萧正德醉眼朦胧地对着下首的朱异喊道,舌头都有些打结:
“若非卿……卿之奇谋妙策,本王,本王焉能……焉能如此扬眉吐气?哈哈哈!”
朱异连忙起身,脸上堆满谄媚至极的笑容,同样端着酒杯,身形却保持着一贯的佝偻谨慎:
“殿下天纵英明,慧眼识珠!臣不过略尽绵薄,拾殿下之牙慧耳!此千古奇功,必将彪炳史册,皆赖殿下运筹帷幄,乾坤独断!”
他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喉结急促地滚动,脸色也泛起潮红,不知是酒意还是兴奋。
“对对对!独断!就是独断!”
萧正德猛地拍案,震得杯盘叮当乱响,脸上满是志得意满的狂傲:
“徐勉那老匹夫懂什么?张惠绍更只是个莽夫罢了,还有那个不知死活的小御史……他们懂什么兵法?懂什么谋略?!
只知龟缩!只知固守!鼠目寸光!一群井底之蛙!怪不得夏主视这些人为无物哩!”
他得意地晃着脑袋,仿佛已经看到了美好的未来:
“等陈庆之、韦黯的精锐一调走……这建康江防,还不是尽在本王掌控之中?嘿嘿,到时候……”他凑近朱异,压低声音,带着浓重的酒气:
“江北那位贵人的承诺……划江而治!江南太子!不……是江南皇帝!哈哈哈哈哈!”
“殿下洪福齐天,天命所归!”
朱异立刻躬身,声音谄媚得能滴出蜜来:
“待日后计成,一则彰显殿下雄才,慑服朝野;二则铲除陈、韦等桀骜之臣,收拢兵权;三则……嘿嘿,殿下大权在握,进退自如。届时,是借北夏之力登顶,还是凭江防之险固守,皆在殿下一念之间!此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谋略,古之名将亦不过如此啊!”
这番马屁拍到了萧正德的心坎里,他舒服地眯起眼睛,仿佛已经坐上了那梦寐以求的龙椅。
他挥了挥手,示意舞姬靠近。一个身姿最为妖娆的舞姬扭着水蛇腰上前,媚笑着为他斟酒。
就在这满室浮华的温柔乡中,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暖阁门外。
王府长史的声音,带着犹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传了过来:
“殿下,采石矶方面,刚来了八百里加急军报……”
“军报?”
萧正德醉醺醺地皱眉,被打扰了兴致,语气极为不耐:
“念!”
长史的声音透着紧张:
“陈庆之将军抗命不从!他,他以采石矶防务关乎建康存亡,三军性命相托为由,拒发水师!只,只答应抽调陆营步卒三百北上!韦黯将军处也传来消息,言水师主力调动牵扯过巨,需重新部署,暂……暂缓执行!”
“什么?!”
萧正德脸上的醉意瞬间褪去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