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在他的认知里,乃至在满朝文武的共识中,南北之间的战乱乃是常态,左右不过是在那淮泗之间的几州土地上反复拉锯,你来我往,得失皆在可控之间。
江北固然重要,但长江天险,尤其是大江下游的采石矶,那是江南腹地的最后屏障,岂是那么容易能被打到的?
可今日,陈庆之竟以如此决绝的姿态,将最坏的可能血淋淋地剖开,掷于殿前!
他那话语中的意思,分明是在说,那夏主高欢,绝非以往的任何对手可比!他极有可能,在不久的将来,便能摧枯拉朽般突破所有防线,兵锋直指采石矶,威胁到帝都的存亡!
这……这可能吗?
这简直颠覆了百年来所有人对南北格局的认知!
但看着陈庆之那双燃烧着赴死火焰的眸子,萧衍仿佛又看到了许多年前清凉台上那个意气风发的自己,看到了那个渡江夜誓时的年轻统帅……
“你……”
萧衍嘴唇翕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却最终化为了更深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逃避。
“准,准了。”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无力地吐出两个字。
“谢陛下!”陈庆之再次深揖,这一次,腰弯得更低,时间也更久。
再直起身时,他再不理会殿堂上或惊愕、或嘲弄、或得意的目光,更无视萧正德那阴毒快意的眼神。
他深深看了欲言又止的太子萧纲一眼,然后,毅然决然地转身,一步步走出了这座象征着最高权力的宫殿。
殿外夕阳如血,将他离去的影子拉得修长。
萧正德看着陈庆之消失在殿门口,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对着萧衍再次高声道:
“陛下!臣请即刻点将出征!”
他目光阴狠扫过陈庆之离去的方向,又特意在徐勉身上停留了一瞬:
“定将那群胆敢犯我疆界的索虏一并涤清!”
萧衍疲惫地闭上眼,只是摆了摆手:
“下去准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