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这座汇聚了河洛王气的元魏都城,承载了太多历史的厚重与倾颓。
高大的城墙沐浴在午后的斜阳中,投下长长的阴影。城外官道两侧,人头攒动,黑压压成片蔓延,直至护城河边。
贩夫走卒、缙绅士族,无数双眼睛带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望向这支返城的大军。
等那玄甲铁流裹挟着风雷之势奔涌至城下,整个洛阳城外,数万人齐刷刷地跪伏下去。
高欢一马当先入了城,御街已经在苏绰的安排下戒严,他目光死死锁定了远处那一片宫阙。
身后亲卫铁骑紧紧跟随,上百铁骑犹如一个整体,沉默而坚定地穿过长长的御街,冲向那象征着最高权力的宫门。
守宫禁军早已换成了高氏的心腹精锐,在皇帝车驾未至之前,无人敢擅开中门。但高欢及亲卫的铁蹄并未因此稍缓分毫!
“开宫门!”
亲卫统领,那个生得虎背熊腰、满脸虬髯的铁卫猛将,声如霹雳炸响在宫门前!
守门裨将精神一振,哪里还敢有半分犹豫。
“快!快开中门!恭迎陛下!!!”
巨大的宫门在绞索声中,缓缓洞开。
高欢一夹马腹,胯下白马长嘶一声,率先冲入宫城!
宫内更是早已被肃清。
曾经森严侍立的羽林已经不见踪影,唯有一列列玄甲直府锐士,按刀肃立甬道两侧,昭示着宫禁易主、权力更迭的现实。
清凉殿!那座熟悉的、曾经见证了他将元朗扶上至高之位,又即将把对方推向绝望深渊的宏伟大殿,就在眼前。
没来由的,高欢轻笑一声,在宫城之内纵马的,他算是第一人了。
但到了丹陛之下,他还是翻身下马,动作利落的解下马鞭扔给身旁亲卫,未卸战甲,甚至未掸落征尘,就这么一身风霜,大步走了进去!
殿内光线有些昏暗。高高的藻井投下深邃的阴影,只有从殿门透入的光柱,斜斜地照亮了一片区域。
在那片光柱的中心,一个人影,跪伏在地砖上。
他穿着一件明显过于宽大的素色衣袍,那不是皇帝的龙袍,也非诸侯的礼服,更像是罪囚的囚衣,松松垮垮地罩在身上,更显出一种刻意的卑微。
那是元朗,曾经的“大魏天子”,如今的“盛乐公”。
他没有抬头,额发低垂,几乎触碰到冰冷的地面。
整个身体因为长时间的跪伏而微微颤抖,背脊僵硬地拱起,
他的双手规规矩矩地叠放在身前的地砖上,空气凝固得仿佛能捏出水来,压抑得令人心头发闷。
高欢的脚步踏在殿内地砖之上,发出清晰、沉稳、不疾不徐的脚步声,每一步都像重锤敲打在殿内所有人的心上。
他越过匍匐颤抖的臣子身影——那是仅存的几位被允许留下的元魏老臣,或面如死灰,或冷汗涔涔,连大气都不敢喘。
高欢的目光并未在他们身上停留,径直走到元朗身前,停住脚步。玄甲上沾染的塞外风沙与旅途尘埃在斜射的光束下粒粒可见,那高大的身影投射下的阴影,将元朗完全笼罩。
殿内死寂到了极点,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只能听到元朗那急促而压抑的喘息。
高欢静静地俯视着脚下身影,怀朔戍楼的风雪、纵横天下的激荡、长安受禅的辉煌……
无数画面从他眸底闪过。
他缓缓伸出了手。
那是一只握惯了刀剑与权柄的手,骨节分明,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力量感。
那只手,没有握拳,没有召唤侍卫,没有指向任何象征权力的物品。
它就这样稳定而坚定地,落在了元朗那因恐惧和用力过度而僵硬颤抖的手臂上。
他的动作看似轻缓,却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稳稳地扶住了元朗冰冷的手臂。
“盛乐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