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铺丈余宽的猩红西域贡毡,赤色如血。
因道武帝拓跋珪建国之初,大魏沿用西晋旧制,以晋为金德,因此魏自居“水德”,服色尚黑。
但是到了孝文帝太和十四年,经高闾、李彪等人奏议,正式改定为“土德”,服色尚黄,以此上承西晋之金德,并废止了早期水德之说。
司马子如深谙此道,力主今朝承禅,当顺五行生克,土德之后,合当木德承运。
论起这个来,高欢自是没有司马子如这般头头是道,故此,也并没有提出什么意见。
这受禅台周围巍然矗立八根合抱巨柱,取“东方生木,其数八”之精义。
柱身通体涂以玄青大漆,深沉如渊,正是应新朝木德之正色。
柱顶高擎八面青色大纛,纛旗迎风怒展,猎猎之声裂空。
旗面以纯金丝线,密绣斗大“高”字徽号。初升朝阳遍洒金光,旗上金辉迸射,破开东郊晨雾,辉耀十数里外,在长安城阙之上亦清晰可辨,煌煌然宣示着即将御极九重、君临天下的至高姓氏。
台下八千精锐甲士,严整按东、南、西、北、中五方之位肃立。
东方主位,兵力倍于他方,阵列尤为森严,以应木德居东、主生发之象。
士卒皆披精锻玄甲,持丈二长槊,戈矛之锋攒聚如林,寒光凛冽,拱卫着这即将见证神器易主、天命转移的圣台。
自长安东宣平门起,直至受禅台前,十里御道两侧,高王心腹精锐——晋阳甲骑与直府锐士,皆持戟按刀,甲胄鲜明,旌旗仪仗遮天蔽日,一派庄严肃杀景象。
此刻,天地肃穆,唯闻大旗猎猎作响,金线“高”字光芒流转,静候那改天换地的一刻降临。
高敖曹按剑立于台前,铁甲外罩着玄色锦袍。他目光如电,扫过台下密密麻麻的军阵。
更远处,长安百姓挤满了每一条能望见高台的街巷,人头攒动。
“来了。”
韩轨低声道,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
远处,低沉雄浑的牛角长号声响起,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
高欢的身影出现在御道尽头。他并未乘辇,而是策一匹通体雪白骏马,缓辔而行。
他本就相貌超凡,此刻又穿了一身华丽衮服,看上去更是流光溢彩,端的是烨烨然若神人,让人一眼望去便觉自惭形愧。
司马子如心脏狂跳,强抑激动,疾步趋前,在高欢马前三步处跪倒,额头触地,声音激动:
“臣司马子如,恭请王上登台受禅,承天景命,君临万方!”
高欢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嘴角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这个细微的表情让司马子如心头一热——看来自己这一番操持,王上是看在眼里的啊!
高欢翻身下马,刚踏上第一级台阶,长安城所有的钟鼓同时响起。
浑厚的声浪震得地面微微颤动,听得众人心潮澎湃。
高欢的脚步很稳,他身后,十二名捧着玉圭、金册、符节的礼官亦步亦趋。
即将登上高台的前一刻,高欢突然停下,抬头望向台顶那面迎风招展的大旗。
司马子如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旗杆顶端停着一只通体雪白的鹰隼,正用锐利的眼睛俯视着人群。
高欢嘴角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弧度,步履沉稳,不紧不慢的拾级而上。
台顶,三足青铜大鼎早已矗立在香案中央,鼎内上品沉檀香木焚燃正炽,青烟笔直升腾,凝而不散。
高欢行至案前,初升朝阳的金辉斜照其半面,勾勒出刚毅如削的轮廓,恍若神祇临凡。
台下,披甲锐士们目睹此景,无需号令,轰然齐动,铁甲碰撞激起的轰鸣,刹那间压过旷野风声,声浪如实质般滚过大地。
典仪官身着玄端礼服,神情肃穆,手捧明黄卷轴上前数步,运足中气,声若洪钟,响彻高台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