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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子如莞尔:
“哈哈哈,那便看你们的手段了。”
高敖曹不再言语,大步走入厅中,在左侧首位坐下。
他腰间那柄乌鞘长剑随着动作轻晃,剑鞘上“忠勇”二字在烛光下闪闪发亮。
随着宾客陆续到齐,厅内渐渐热闹起来。
将领们三三两两聚在一处,或低声交谈,或高声谈笑。侍者们穿梭其间,将盛满美酒的酒樽和热气腾腾的烤羊肉送到各人案前。
乐师们奏起悠扬的《鹿鸣》之曲,丝竹声中,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司马子如站在厅角,不动声色的暗中观察着每个人的神情举止。他看到窦泰、韩轨已经与几位将领拼起酒来,粗豪的笑声震得烛火摇曳;高敖曹虽独坐一隅,但那双锐利的眼睛始终盯着厅门方向;几位文官模样的谋士则凑在一起,不时窃窃私语,眼神闪烁。
寅时初刻,众人谈兴正浓。
忽地,厅外木廊下,远远传来戍卫甲士铁靴顿地、铿然列阵的整肃之声,紧接着便是铠甲叶片摩擦的沉金碎响,以及一声清晰划破夜色的高亢传报:
“肃立!”
厅内喧笑戛然而止,正抚弄着箜篌丝弦的乐师,不自觉停下手中动作,琴弦余音尚在梁间嗡鸣,却已无人再顾。方才还谈笑风生的名士、将领,也是身形一僵,目光齐刷刷转向那扇紧闭的厅门。一股无形的威压弥漫开来。
司马子如眼中精光迸射,猛地离席,疾步趋至厅堂正中轴线上最显赫的位置,整肃衣冠,高声道:
“王上到!”
“咿呀。”
沉重的厅门被两列亲兵从外缓缓推开,冰冷的夜风瞬间灌入。
在摇曳的烛光与门外庭院火把交映之下,一道身影跨过门槛,踏了进来。
他依旧一身简单的玄色窄袖襕衫,毫无缀饰,粗麻质地。腰间只束了一条寻常革带,悬着一方温润光洁的羊脂玉佩。如此装束,混迹于寻常文士之中,也当是难辨贵贱。
但他甫一现身,周遭数尺之内的空气仿佛都沉滞了几分,堂上几十双目光汇聚其身。
他仍是闲庭漫步般,一步步走向上首主位,并未刻意扫视左右,只在经过几位元从勋旧席位时,目光短暂地停顿一下,微微颔首示意。
行至主位,高欢抬手虚按:
“今日宁世远道而来,在场也都是我军中手足,算是家宴,大伙儿且安坐,不必讲究虚礼。”
众人齐声应诺,却无人敢真个放肆。
直到高欢在主位落座,示意乐师继续演奏,厅内的气氛才重新活跃起来。
司马子如亲自为高欢斟满一杯酒。琥珀色的酒液在犀角杯中荡漾,映着烛光,煞是好看。
“王上,”
司马子如双手捧杯,声音不高却足够让近处几人听清:
“此乃窦将军自朔州星夜兼程携来的窖藏佳酿,取塞外苦寒之地最上乘的黍米,经三载深窖陈化方得此琼浆,堪称北地魁首。窦将军一片赤诚,特献于王上品鉴!”
高欢接过酒杯,目光扫过厅内众人,最后落在窦泰身上:
“宁世有心了。”
说罢仰头一饮而尽。
此杯一落,如同军前战鼓骤响,瞬间点燃了席间“战意”!
“末将敬王上!”
韩轨率先离席,声若洪钟,双手捧起满溢的酒杯,仰头便是一记鲸吞海饮,酒水顺着浓须滴落前襟也浑不在意,饮罢重重将酒杯顿于案上,目光灼灼看向高欢。
高欢神色不变,早有侍从续满面前酒杯,他举杯便饮,干净利落。
“末将亦敬王上!先干为敬!”
高敖曹抢步上前,同样是一爵烈酒倾喉而入,饮罢亮出空爵,目光炯炯。
高欢嘴角噙着笑意,再次举杯,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一晃,旋即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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