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慨然,如同宣告般响彻城头,每一个字都砸在守军的心坎上:
“尔等看清楚了!都给我看清楚了!!那些兵士,是喝风饮雪、枕戈待旦的虎狼!是真正的天下强军!”
他猛地停顿,目光投向远方,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情绪,最终化作一声穿透风雪、撼动城垣的长叹:
“宇文丞相说起来也是智勇双全,世所罕见的人物,可遇上这等气吞山河、视天下英雄如无物的贺六浑……实乃苍天不佑,非战之罪!非丞相之过啊!!!”
这声悲怆的长叹,如同重锤狠狠敲在每一个守城士卒的心头!
城头上一片死寂,只有呼啸的风雪和王罴那余音未绝的慨叹在回荡。士兵们面面相觑,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相同的茫然。
连自家兵胆,威震一方的王罴将军,都如此敬畏那贺六浑的威势,甚至发出了“非战之罪”的哀叹!
那贺六浑……那晋阳铁骑……究竟是何等恐怖的存在?!他们还有坚守的必要么?
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寒意,伴随着对远处那片沸腾营盘的深深恐惧,悄然在城头守军的心底蔓延开来。
“传令。”王罴突然再次开口:
“愿随我走的、还能拿得动兵器的士卒集合到东门。”
王雄挑眉:“要突围?”
“不。”王罴望向风雪中巍峨的长安城墙,“是决战。”
…………
当元欣得知高欢的答复时,这个养尊处优的宗室当场摔碎了最心爱的玉杯。碎片溅到跪在地上的使者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贺六浑安敢如此!”元欣的咆哮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我乃大魏宗室!司徒!柱国!他竟敢……竟敢……”
家宰战战兢兢地递上帕子,元欣一把打翻。他肥胖的身躯在锦缎官服下剧烈起伏,金线绣的麒麟补子扭曲变形。
“大人……”使者匍匐向前,“高欢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元欣一脚踹去。
使者捂着流血的脸,声音发颤:
“还说若大人真想投降,就,就穿着布衣,徒步走过两军阵前!若您能活着走到本王帐下,他就给您一个马夫的差事……”
元欣的脸色瞬间涨的通红。
他踉跄后退,撞翻了案几。美酒珍馐洒了一地,地毯上晕开大片污渍。
“安敢……安敢如此辱我……”元欣喃喃自语,突然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好!好!既然贺六浑不要体面,那就别怪我……”
他猛地揪住家宰衣领:
“去!把库房里的金饼都装车!再备快马!今夜我们就——”
话音未落,城外突然传来震天动地的战鼓声。
元欣浑身一颤,扑到窗前。透过纷飞的雪幕,他看见东门方向火光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