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着细雪掠过连绵的军营,将大纛吹得猎猎作响。
高欢勒马立于高岗之上,他身后,上万中军精锐已列阵完毕,铁甲映着晨光,刀戟如林。
苏绰催马上前:
“王上,各部已准备就绪。”
高欢微微颔首,目光扫过远处蜿蜒的山道。
那里,先锋已蓄势待发,宛如一道连绵的黑线。
他忽然从怀中取出一卷绢帛递给苏绰:
“照此方略,让飞驿即刻发往各部。”
苏绰展开绢帛,眉头微蹙。
绢帛上密密麻麻写满调兵密令:
命独孤如愿分兵五千赴弘农;令高敖曹部转向夏州;调韩轨军急赴邵郡……每道军令都盖着鲜红的夏王印信。
“王上,这般分散兵力……”苏绰欲言又止。
高欢嘴角微扬,转头望向身后众将。众人脸上都带着显而易见的困惑——这几日来,高欢频繁调动各地驻军,命令却往往天马行空,令人摸不着头脑。
“令绰只管发令,不必多问。”他转头对亲兵统领道:
“传令中军,日行六十里,沿途多设灶台。”
苏绰闻言愕然。日行六十里对精锐而言太过迟缓,更别说虚设灶台这等举动了。
他实在是有些不理解高王的意思,正欲开口,却见对方正目光炯炯的看向他。他心头一震,莫非……
“王上究竟有何打算?”回营途中,司马子如低声问苏绰:
“咱们明明这么大的兵力优势,王上非要这般调动,调的咱们自己人都看不明白了!这般分散用兵,岂不正中宇文黑獭下怀?”
苏绰笑而不答,只冲他摇了摇手。
…………
夜幕降临,中军大帐内烛火通明。高欢独自站在沙盘前,手指在代表各支军队的小旗间游走。
沙盘上的地形起伏与真实战场别无二致,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每逢大战之前,必先考察地形地貌。
帐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接着是苏绰熟悉的咳嗽声。
“进来。”高欢头也不抬地说。
苏绰掀帘而入,手中捧着几卷新到的军报。他面容依旧清癯,但一双眼睛与之前相比却更为炯炯有神。
“王上,江南军已过大江,正向襄阳进发。”
苏绰将最上面的一卷军报展开:
“萧渊明和羊鸦仁似乎信心十足,沿途大张旗鼓,毫不掩饰行军路线。”
高欢轻笑一声:
“他们这般行事反倒是为我们省了些事情,倒也不错。”
苏绰会意,从袖中取出一份密函:
“这是潜伏在长安的探子送来的,正如王上所料,宇文泰已命赵贵率五千精骑南下,准备截击江南军。”
烛光下,高欢的面容忽明忽暗。他拿起代表赵贵部队的黑色小旗,轻轻插在襄阳以北的位置,然后又取出一面红色小旗。
“传密令给独孤如愿,”高欢的声音低沉而坚定:
“让他佯攻宜阳后,立即秘密转向,埋伏在汉水北岸。待赵贵与江南军交战正酣时……”
苏绰眼睛一亮:“前后夹击!”
高欢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冷厉:
“赵贵一败,宇文泰南线门户洞开。届时我军主力直扑长安,江南军北上策应,宇文泰势必首尾难顾。”
帐外忽然刮起一阵狂风,吹得帐帘剧烈摆动,几案上的烛火摇曳不定。
高欢走到帐门前,望着漆黑如墨的夜空。远处传来巡夜士兵的脚步声和偶尔的马嘶声,整个军营在狂风中反倒笼罩在一种奇特的静谧氛围里。
“王上还有顾虑?”苏绰敏锐地察觉到高欢的异样。
高欢沉默片刻,才缓缓道:
“宇文泰非等闲之辈,我这般频繁调动军队,他迟早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