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出白玉阶下新刻的狴犴纹——这是太后上月刚下旨换的镇殿兽。元天穆低着头走了过去，旁若无睹。
“臣元天穆叩见陛下。”
伏下身子行礼时，他不经意间瞥见屏风后曳地的翟衣，金线绣的百鸟朝凤图精美无比。
胡太后的声音从纱帐后传来，带着些许慵懒：
“元卿平身，赐座。”
两个小黄门抬来一个凭几，元天穆刚要落座，忽觉背后寒毛倒竖——郑俨正斜倚在一旁的蟠龙柱旁，锦袍下隐约露出软甲。
“听闻元卿在晋阳时，时常与太原王对弈？”
太后忽然轻笑：
“不知二位平日里都是拿什么做彩头啊？”
元天穆背脊绷紧如弓弦：
“臣等不过消遣而已。”
“消遣好呀。”
胡太后忽然掀开纱帐，姣好的面容在珍珠帘后若隐若现：
“不像朕，白日里要批奏章，夜里还要发恶梦。”
说着，她将一卷帛书掷到阶前，正是尔朱荣前一段时间“请增军饷”的奏表。
郑俨适时开口：
“听说葛荣叛军前日刚破了信都，不知太原王的平叛大军，何时能止住叛军的势头啊？”
“臣来时，太原王已另遣侄儿尔朱兆为先锋……”
“尔朱兆？”
徐纥从阴影中踱出，腰间玉环叮当作响：
“就是上次那个本来已经团团围住，却还是放走了葛容的尔朱兆吗？此人似乎能力不足啊！”
元天穆袖中手指掐进掌心，面上却纹丝不动：
“战场之事瞬息万变，偶尔胜败实是常情。”
“好个瞬息万变！”
胡太后突然拍案：
“那尔朱荣私调三千精锐甲士进驻孟津渡，是怎么个瞬息万变法？孟津也有叛军吗？！”
“陛下明鉴！”
元天穆撩袍跪倒，额角冷汗直流，“孟津乃漕运要冲，近日流寇……”
“流寇？”
胡太后冷笑截断他的话：
“尔等不要看皇帝年幼，便起了欺凌幼主的心思！朕须不是个瞎子！”
“陛下。”
元天穆重重叩首，地下传来刺骨寒意：
“臣愿以项上人头作保，太原王不敢有此心呐！”
漫长的寂静中，只有胡太后手指敲击案面的声响。
良久，胡太后却忽然轻笑一声：
“元卿这是做什么？你是宗室大臣，朕与皇帝日后还要多多依仗元卿，我等切不可隙生于内啊……”
话音未落，元天穆连声道：
“臣不敢！陛下但有差遣，臣万死不辞！”
胡太后不置可否，却已有两个宫女已捧着漆盘袅娜近前：
“加封元天穆为侍中，领尝食典御，赐居芳林园东阁。”
“臣……谢陛下隆恩。”ru2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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