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你,我有自己的良心,我有自己的底线,我只是想让霍拓国的百姓,能够活的像人一样,而不是像现在,活的猪狗不如,被我们这些贵族无休止的压榨,他们从出生的那天开始,就看不到任何希望,他们的人生一眼就看到头了,凭什么?”
“巴图尔老将军,你说说这是凭什么?”
米斯尔卓再一次看向了巴图尔:“就因为他们出身平民,就因为他们不是所谓的狗屁贵族?去他娘的贵族,去他娘的出身,去他娘的霍拓国,我就是要让所有的霍拓人,都可以有自己的梦想,我就是要让所有的霍拓人,都能像大明的百姓一样,可以做官、可以读书、可以从军,可以有一万种选择,而不是从出生的那一刻,就要被所谓贵族吸血。”
米斯尔卓这番石破天惊的咆哮,像一阵狂风席卷过中军帐,吹散了先前种种权衡、猜疑和恐惧,只剩下最赤裸的震撼。
他不再是那个冷静布局的潜伏者,也不是那个试图说服众人的说客,而是一个撕开所有伪装,将血淋淋的理想与愤怒砸在每个人面前的狂士。
帐内落针可闻。
连一直抱持敌意的贾卜杜伊都怔住了,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那套“贵族吸血”
的论调,却现平日里惯用的说辞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因为米斯尔卓指责的,是连他们自己内心深处都或许认同,却从未敢宣之于口的、霍拓国根深蒂固的疮疤。
所有人的目光,不自觉地再次投向了老将军巴图尔。
这位平民出身、凭借无数军功一步步爬上高位的老人,他的经历本身就是对霍拓阶层固化的最有力控诉,也是米斯尔卓话语最生动的注脚。
巴图尔一直微阖的双眼缓缓睁开,那双布满皱纹的眼睛里没有愤怒,没有激动,只有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种洞悉世事的悲凉。
他并没有立刻看向米斯尔卓,而是缓缓扫过帐中每一张面孔,那些或年轻或年迈,这里很多人都是从底层一点点爬起来的,除了米斯尔卓和贾卜杜伊。
“米斯尔卓将军……”
巴图尔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压下了帐内所有细微的杂音,他顿了顿,仿佛在回忆那漫长而血腥的岁月。
“老夫见过太多有才华的年轻人,死在第一次冲锋的路上,不是因为他们不够勇敢,而是因为他们没有甲胄,没有良马,甚至没有一口饱饭。
也见过太多庸碌之辈,仅仅因为出身,就能稳坐高台,指挥若定,用士兵的尸骨铺就自己的晋升之路。
公平?呵……”
巴图尔出一声短促而苦涩的笑,“在霍拓,何曾有过公平?”
这番话,从一个德高望重的老将军口中说出,其分量远胜米斯尔卓激昂的呐喊。
帐内众多出身不算顶级的将领下意识地低下了头,他们的晋升之路,何尝不也是充满艰辛,巴图尔说的,正是他们切身之痛。
“可是,将军,”
一位相对年轻的将领忍不住开口,他的家族在霍拓国算是中等贵族,比不得米斯尔卓和贾卜杜伊的家族,所以他在军队中也是摸爬滚打出来的,他的脸上还带着几分未褪的理想色彩,“就算霍拓有千般不是,它毕竟是我们的故国。
叛国之名……我们难道真要背负千古骂名吗?您要知道,背叛对于我们意味着什么。”
“故国?”
巴图尔的目光锐利地射向那名年轻将领,“当这个‘故国’只意味着少数人的骄奢淫逸和绝大多数人的绝望时,它还值得我们用性命去维护吗?我们效忠的,究竟是这片土地和生活在上面的人民,还是骑在人民头上作威作福的赫连家族?”
他转向米斯尔卓,“米斯尔卓将军,你口口声声为了霍拓百姓,老夫且问你,大明……当真能给他们一条生路?能给霍拓一个不一样的未来?你如何保证,大明不是另一头猛虎,而霍拓不会刚出狼窝,又入虎口?
这才是最关键的问题,也是所有将领心中最后的疑虑。
理想固然动人,但现实更加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