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婆布满血丝的眼睛猛地一缩,枯瘦的身躯似乎也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她沉默着,浑浊的目光缓缓扫过云糯臂上那枚星辰锁链的烙印,又长久地、极其复杂地凝视着尺底那幅幽光流转的鲛人图腾。
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沉默,只有窗外晨风吹过湿漉树叶的沙沙声。
良久,她才长长地、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般叹了口气。
那叹息声沉重得如同背负着整个深海。
“是时候…该告诉你了。”
云婆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悲怆的沙哑,她拉过一张椅子,在云糯床边重重坐下,脊背佝偻着,仿佛不堪重负。
“夫人…你的母亲陈意晚,”
她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像从深海中艰难捞出,“她不仅仅是云家的主母,圣泉的守护者…她真正的血脉源头,是人鱼族中…早已失落、被视作禁忌传说的…王族分支遗脉!”
尽管心中已有猜测,但亲耳听到这石破天惊的秘密,云糯的瞳孔依旧骤然收缩!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母亲…人鱼王族遗脉?!
“人鱼王族…”
云婆的声音陷入一种悠远而沉重的回忆,“并非寻常人鱼。
传说,他们是上古鲛人皇者与深海灵粹结合的后裔,血脉中天生蕴含着号令瀚海、沟通归墟的伟力。
他们的血,是真正的‘王血’,是打开某些古老秘藏的钥匙,也是…某些恐怖存在觊觎的‘灯塔’!”
“夫人这一支,不知何故,在久远年代前便已失落,血脉凋零,隐姓埋名。
传到夫人这一代,血脉之力更是稀薄得近乎于无,若非那晚圣泉母贝中的王族真言被强行激活,连老身都…都几乎不敢相信!”
云婆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夫人她…恐怕也是在炼造归墟尺,沟通尺中世界时,才真正感知并确认了自己血脉深处的秘密!”
云糯的呼吸变得粗重,臂上的烙印传来一阵阵灼烫的悸动,仿佛在应和着这个惊天的血脉真相。
“归墟尺…”
云婆的目光转向玉台上的古尺,充满了敬畏,“绝非仅仅是灵魄寄居之所!
夫人留下的手札里,那些零碎的记载…‘尺非门扉,乃引路之灯’…‘灵魄寄尺,如星悬空,需引星辉月华,以心念为锚’…还有‘慎之!
尺中非仅温床,亦有归墟暗流’…现在想来,字字泣血!”
她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膝盖,“这尺,是引路灯,它真正指向的,是归墟!
是万灵归宿与始源之地!
它沟通的,是归墟本源意志的…投影!”
“那晚的恐怖阴影…”
云糯嘶声道,灵魂深处残留的冰冷恐惧再次被唤醒。
“不错!”
云婆重重一点头,眼中血丝狰狞,“那就是归墟意志在尺内世界的具象投影!
冰冷、宏大、吞噬一切!
寻常灵魄寄居其中,如同微尘,根本不会引起它的注意。
但眠眠丫头不同…”
她的声音陡然压低,带着一种巨大的惊悸,“她灵魄寄居归墟尺,本就与归墟有了微弱的联系。
而你,小主子,你以守护者血脉之力日夜维系,如同在湍急的归墟暗流中抛下锚点,使她得以存续成长。
这本是夫人的安排,利用归墟尺的温养之力,避开外界法则的排斥。”
“然而…”
云婆的声音变得无比艰涩,“夫人的手札里,有一句被反复涂抹、几乎无法辨认的话,老身以前只当是夫人心绪烦乱…如今才看懂…‘王血…引王血…祸福难料…’!”
“王血引王血?!”
云糯的心猛地沉入深渊!
“是!”
云婆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云糯臂上的烙印,“你身负守护者血脉,这血脉…本就与瀚海有着古老的联系!
而那晚,你在绝境中爆出的、点燃了守护锁链的青金色本源意志之火…那不仅仅是你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