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明远转过头，目光平静地看着郑开叶：“年前，我主动去找了洪波书记一趟。”
郑开叶眼神一凝，高洪波书记！这位老领导对孙明远和郑开叶这类他曾经栽培过的干部，关怀备至。
孙明远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我找他，主要是谈我个人的事情。”他顿了顿，声音里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歉疚，“开叶，不瞒你说，我家里老父亲，今年快九十了，身体一直不太好，这两年更是每况愈下，我母亲去世得早，父亲一个人把我拉扯大，不容易，我这些年，在外奔波，陪在他身边的时间太少，心里总觉得亏欠。”
郑开叶默默点头，他能理解这种为人子的心情，孙明远是出了名的孝子，只是身居要职，忠孝难两全。
“我自己呢，”孙明远继续道，“眼看着也快满六十了，按照惯例，在地方干到这个时候，也该考虑考虑后续了，说实话，我也想回首都去，多陪陪老父亲，尽尽孝心，在部委找个岗位，相对稳定些，也能照顾家里，所以，我跟高书记提了，希望组织上能考虑我的实际情况，明年能不能安排我回中央部委工作，哪怕级别平调，甚至闲职也行，离家近点就好。”
郑开叶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当然理解并尊重孙明远的选择，但一想到这位亦师亦友、并肩作战的老领导即将离开D省，心中难免生出强烈的不舍和一丝对未来不确定性的担忧，孙明远的存在，是他在D省省委最坚实的支柱，他的离开，无疑会改变省委内部的力量平衡。
“老领导，您的想法我完全理解。”郑开叶真诚地说，“为人子女，尽孝是天经地义，您为党和国家工作了大半辈子，也是时候多顾顾家里了，只是……您这一走，我心里真是舍不得。”
孙明远看着郑开叶，眼中流露出欣慰和感慨：“开叶，你有这份心，我就很知足了。”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但是，事情并没有按照我最初设想的那样发展。”
“哦？”郑开叶疑惑地看着他。
孙明远深吸一口气，说道：“高书记听完我的汇报，很久没说话，他先是肯定了我这些年的工作，也理解我的家庭困难，但是，他接着非常严肃地跟我谈了一番话，他谈到了D省的局面，谈到了你。”
郑开叶的心提了起来，凝神静听。
“高书记说，”孙明远模仿着高洪波的语气，缓慢而清晰，“‘明远，你的困难组织上理解，但是，你现在还不能走，D省的局面，经过这一年的努力，特别是你和开叶同志的配合，刚刚打开了缺口，走上了正轨，但这只是万里长征第一步，根基是否真的牢固？改革的成果能否持续？下一步的发展能否跟上时代的步伐？这些都需要时间来检验，更需要一个稳定、有力的领导班子来保驾护航。’”
孙明远停顿了一下，让郑开叶消化这些话，然后继续道：“高书记特别指出，李国涛同志明年肯定要退，开叶同志接任省长是众望所归，也是组织初步的考虑，但是，省长和书记的配合至关重要，吴政宏同志有他的长处，但也有他的局限，开叶同志年轻有为，锐意进取，但在处理复杂关系、把握全局平衡方面，还需要历练和支撑，如果这个时候你孙明远撒手走了，D省省委班子失去一个重要的平衡器和稳定锚，很可能导致已经形成的良好势头出现反复，甚至前功尽弃。”
郑开叶听到这里，心中已是波澜起伏，高洪波书记对D省的局势洞若观火，对他郑开叶的优缺点也看得清清楚楚。
孙明远的声音带着一丝感慨：“高书记对我说，‘明远啊，我知道你家里有困难，组织上会尽量照顾，但是，作为老党员、老同志，我们要有大局观，D省这个舞台，不仅是对开叶的考验，也是对你孙明远担当和格局的考验，我希望你再坚持一下，扶上马，送一程，确保D省的权力交接平稳顺畅，确保开叶同志能够顺利接过省长的担子，并且和吴政宏同志形成良性互动，把D省的改革发展和稳定大局维护好，这是当前更重要、更迫切的任务。’”
“高书记……”郑开叶喉头有些哽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