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树是被冻醒的。
不是伏龙观地宫深处那种冻结灵魂的绝对寒冷,而是更现实、更刺骨的——深秋凌晨的寒风,混合着廉价出租屋窗户缝隙灌进来的湿冷空气,像无数根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他裸露在薄被外的皮肤里。
他猛地睁开眼。
眼前是熟悉的、布满霉斑和裂纹的天花板。光线昏暗,只有窗外远处高架桥上彻夜不息的车灯,将扭曲的光斑投射在斑驳的墙上,如同鬼魅的舞蹈。
意识像是沉在冰冷的泥沼底部,沉重、粘滞,每一次试图上浮都牵扯着撕裂般的剧痛。伏龙观地宫的记忆碎片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灵魂深处——凝固的灰白矩阵、谢必安冰冷的审判、范无咎玩味的目光、胖子肩头滴落的银灰色金属液珠、还有那撕裂灵魂的亿万魂潮冲击……最后定格在肋下那道被幼灵野蛮“治愈”后残留的、如同新鲜剥皮般粉红刺目的巨大伤口!
伤口还在!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来皮肉被强行牵扯的锐痛!提醒着他那不是噩梦!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身体却像被拆散了重新胡乱拼凑的破木偶,每一个关节都在呻吟,每一块肌肉都在抗议。左肋下的剧痛更是如同活物般撕咬着他的神经。喉咙干得冒烟,每一次吞咽都带着血腥的铁锈味。胃袋空空如也,火烧火燎的饥饿感混合着一种更深层次的、仿佛灵魂被掏空的虚弱感,疯狂啃噬着他残存的意志。
他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颈,目光扫过狭小冰冷的房间。
胖子蜷缩在房间另一角那张破旧的弹簧沙发上,鼾声如雷,口水顺着嘴角流下,在油腻的沙发扶手上积了一小滩。他身上的外卖服皱巴巴地裹着肥硕的身体,肩头位置,那块被银灰色金属液珠晕染开的、散发着微弱金属光泽的污迹,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刺眼。污迹边缘,胖子脖颈皮肤深处,那几道细微的、如同青铜锈蚀电路般的诡异纹路,似乎比昨天……更清晰了一点?如同活物般在油腻的皮肤下无声地蠕动。
夏树的心猛地一沉。
治愈的代价……胖子正在被加速侵蚀……
就在这时!
嗡——!嗡——!嗡——!
裤袋里,那部屏幕布满蛛网裂纹的廉价手机,如同被通了高压电的跳蚤,疯狂地震动起来!剧烈的震动隔着薄薄的裤料,狠狠撞击着他大腿外侧的骨头,带来一阵阵麻痛。
夏树费力地将手伸进裤袋,冰凉的手机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屏幕上跳跃着三个字,如同催命符咒——
**李扒皮!**
李秃子!
一股冰冷的、混合着愤怒和巨大不祥预感的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头顶!他手指颤抖着,几乎握不住那冰冷的塑料壳,深吸了几口带着霉味的冰冷空气,才勉强按下了接听键。
“喂……”声音嘶哑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喂你妈个头!夏树!!”电话那头瞬间炸开李秃子那标志性的、混杂着唾沫星子和暴怒的咆哮,如同一个破锣在耳边猛敲!“看看现在几点了?!啊?!八点零三分了!你他妈是死了还是躺在哪个娘们肚皮上起不来了?!站里晨会都他妈开完了!你的车呢?!你的单子呢?!都他妈喂狗了?!”
夏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窗外灰蒙蒙的天色。八点零三分?他昏迷了多久?从伏龙观爬回来……胖子把他拖回来……竟然已经过了一夜?!
“我……受伤了……”他艰难地开口,试图解释。
“受伤?!受伤了不起啊?!”李秃子的咆哮如同钢针扎进耳膜,“全天下就你夏树会受伤?!老子看你他妈是脑子受伤了!康宁那点破事还没把你脑子里的水倒干净是吧?!装病?想讹医药费?!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康宁!又是康宁!
“站长,我真的……”
“真你妈个屁!”李秃子粗暴地打断,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刻意渲染的、如同宣读圣旨般的腔调,“听着!夏树!现在!立刻!马上!给老子滚到站里来!人事部!财务部!还有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