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扮妖邪,行此惨绝人寰之事,意在动摇我朝民心根基,乱我社稷。”
“先生高见!”李宏深以为然,随即追问,“然则,若……若当真非人所为,乃妖鬼作祟,以先生博闻,心中可有定论?”
“定论?”陈仲文转过身,目光如电,一字一句道,“若确系妖物,依此掌印、齿痕、涎液之特征,加之古籍所载……老夫以为,十之八九,乃傲因所为!”
“傲因?”李宏对这个名字感到陌生而心悸。
“不错!”陈仲文神色凝重,“此乃类人之妖,形貌或如枯槁老叟,然凶残暴戾。其掌生四指,力大无穷;口生锥牙,尤嗜吸食……人脑浆髓!此等妖物现世,已非寻常衙役兵丁所能应对。若确证为其所为,需得火速密奏朝廷,恳请派遣通晓仙道玄术之高人或供奉修士,方能将其诛灭,以绝后患!”
李宏倒吸一口凉气,脸色发白:“那……那对于城中惶惶百姓,学生该如何回复?难道直言……有妖物食人?”
“万万不可!”陈仲文断然否决,目光严厉,“妖言惑众,恐引发更大恐慌,甚至骚乱!对外,只言是手段残忍、穷凶极恶的流寇歹徒所为!着令加强城防、宵禁,悬赏缉拿。务必稳住民心,切莫自乱阵脚!”
“学生……明白了!”李宏深深一揖,心中沉甸甸的,“案情已明,请容学生送先生回府歇息。”
三日后,一个身形单薄、面色惨白如纸的女子,在两名衙役的引领下,踉跄着走进了县衙那间森冷的停尸房。当白布再次掀开,露出那两张破碎扭曲、早已不成人形的面孔时,女子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筋骨,软软地跪倒在冰冷的地砖上,喉咙里发出野兽濒死般的嗬嗬声,却流不出一滴眼泪——那泪泉,早在辨认出丈夫张思诚残破衣衫的针脚和女儿张文秀发间那枚褪色绒花的瞬间,就已彻底枯竭。
“是……是草民的丈夫……和女儿秀儿……”她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四日前……他说带秀儿去城里看花灯……我应了的……我应了的啊……”话语破碎不成调,字字泣血。
公堂之上,县令李宏端坐。女子洪清,如同被狂风摧折的芦苇,对着堂上深深伏拜。额头撞击青砖的闷响,在寂静的公堂上格外刺耳,每一下都伴随着她撕心裂肺的哀嚎:“求青天大老爷做主!为我夫……为我儿……伸冤啊!”
李宏心中恻然,连忙使了个眼色。一名老成的杂役快步上前,强行将几乎虚脱的洪清搀扶起来。“洪家娘子,万万不可如此!”李宏的声音带着少有的温和与沉重,“本官身为父母官,缉凶安民,责无旁贷!定当穷尽所能,将戕害你夫君爱女的恶徒绳之以法,还你一个公道!”
“谢……谢大人……”洪清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对着堂上深深一拜,那身影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退堂时,李宏的目光扫过洪清方才跪伏之处,心头猛地一揪——那坚硬冰冷的青砖地面上,赫然洇开一片深色的、不规则的水痕。不知是额角磕破流下的血,是耗尽心力淌出的汗。
李宏叹息一声,指派了几名衙役,帮着运送那两口薄棺,护送洪清与亡夫幼女归家。
出万梧城五六里,便是张家所在的村落。初春时节,本该是“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的生机景象。然而此刻,张家那两扇简陋的木门上,新贴的楹联早已被粗暴撕下,取而代之的,是两幅用劣质麻纸草草写就、白得刺眼的挽联。那白色,像两把冰冷的刀,直直插在村落的生机里。
夜幕如墨,沉沉压下。新搭的灵堂内,烛火昏黄,在穿堂风中摇曳不定,将两口黑漆棺椁的影子拉得巨大而扭曲,如同蛰伏的怪兽。偌大的灵堂,空寂得可怕,只有洪清一人。
自衙门的人帮忙布置好灵堂,帮她穿上那身粗糙厚重的斩衰麻衣后,她便如同泥塑木雕般,直挺挺地跪在了冰冷的蒲团上。水米未进,不言不语,仿佛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
摇曳的绛色烛光,映照着她惨无人色的脸。一双曾经明亮过的眸子,此刻早已红肿如烂桃,眼角堆积着干涸发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