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启明带来的信息,如同在已近沸点的油锅里泼入冷水,瞬间在死寂的舱室内炸开。抽象的“祭品”警告被具象化为一个沉睡的、名为“祂”的恐怖意志,恐慌如同具有实质的粘稠液体,扼住了每个人的呼吸。连威尔逊这样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老兵,扣在扳机上的食指关节也因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手背上青筋虬结。
“唤醒者……养料……”顾锦城低声咀嚼着这两个词,眼神锐利如手术刀,试图剖开陈启明癫狂言语下的核心真相。但他没有立刻逼问,而是先向宋墨涵递去一个简短的眼神——那是无数次任务中形成的默契:先确保信息源的生命稳定。
宋墨涵立刻会意,拎起医疗包快步上前,蹲在仍在剧烈颤抖的陈启明身边。“别怕,我们是救援人员,你现在安全了。”她的声音带着医生特有的、能穿透恐惧的安抚力量,柔和却不容置疑,与顾锦城冷硬的质询形成鲜明对比。她一边说,一边迅速检查陈启明的瞳孔反射、颈动脉搏动和皮肤状况,特别是那些沾染了诡异暗绿色粘液的地方。动作专业、迅速,带着一种与当前绝境格格不入的秩序感。她示意赵青递过来一瓶宝贵的饮用水和一支高能营养剂。
陈启明如同沙漠中濒死的旅人,贪婪却小心地啜饮着清水,喉咙里发出满足与痛苦交织的呜咽。初步检查结果令人稍感意外——除了极度的虚弱、脱水以及一些挣扎造成的擦伤和淤青,他体内并未检测到明显的、类似林静那样的深度孢子侵蚀迹象。他的精神虽然被巨大的恐惧撕裂,但核心意识奇异地保持着一定的清醒,这或许是他能躲过一劫、并成功发出信号的关键。
“他暂时没有发现被深度感染的生理特征,”宋墨涵抬头向顾锦城汇报,语气谨慎,目光扫过陈启明裸露皮肤上几处不明显的、类似陈旧性湿疹的细微痕迹,“但神经系统受到强烈冲击,这些…细微的皮肤异常也需要持续观察。不能排除潜伏期或变异感染的可能。”
顾锦城微微颔首,目光重新锁定了陈启明,但语气相较之前略微缓和,带着一种引导式的沉稳:“陈研究员,我们需要知道更多细节。‘祂’究竟是什么?芬奇博士的‘创世纪’计划具体内容是什么?还有,这座研究所里,是否还有其他像你一样的幸存者?任何细节都可能帮助我们活下去。”
陈启明靠在冰冷刺骨的金属墙壁上,营养剂似乎给他注入了一丝微弱的活力,但眼神深处的恐惧如同烙印,无法磨灭。他断断续续地开始叙述,声音嘶哑:“‘祂’……我们内部……私下称之为‘母体’,或者‘深渊意志’……它不是我们理解的任何碳基或硅基生命形式……芬奇博士的理论是,它是某种……超越维度的古老集体意识,沉睡在地壳深处,甚至更深的地方……这些活性孢子,还有那些能自我修复生长的异种金属,是它的……延伸,是它的神经末梢和感知触角……”
“博士他……他彻底疯了!”陈启明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再次颤抖起来,仿佛回忆本身就是一种酷刑,“他相信主动唤醒‘母体’,并与之融合,是人类摒弃脆弱肉身的进化终极方向……‘创世纪’根本不是创造新生命,是献祭旧人类,迎接新神!用无数意识和生命能量,作为唤醒‘祂’的……祭品和养料!”
“第三观测站……是最接近能量源,也就是‘门’的区域……我们……我们最先察觉到地磁异常、背景辐射能级的异常飙升以及孢子活性的指数级增长……但博士封锁了所有外泄通道,切断通讯,把我们……把所有驻守人员都当成了……第一批祭品!”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绝望和后怕,“大部分人……都在能量冲击和精神侵蚀下失去了自我,变成了外面那些游荡的、被孢子驱动的行尸走肉……我,我运气好,当时正在维护隔离舱的过滤系统,察觉不对,强行躲进了观测站的紧急隔离舱里,靠着里面预留的有限维生系统和……和我自己捣鼓出来的、功率微弱的备用信号发射器……才,才侥幸活到现在……”
他的叙述破碎而混乱,却像一块块残酷的拼图,拼凑出一个比想象中更加疯狂和黑暗的真相。李振刚听得脸色惨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