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雨夜哨音
雨水开始敲打芭蕉叶时,灰枭所在的竹楼已被笼罩在一片肃杀的水汽之中。顾锦城和宋墨涵赶到时,岩嘎正像一尊门神般守在门口,黝黑的脸上混杂着看到战友生还的喜悦与面对未知危险的紧张,拳头紧握,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顾队长,宋医生,”岩嘎压低声音,用生硬的汉语夹杂着佤语急促地说,“他醒了,说了些话,又睡过去了,但情况……好像不太对劲。”
顾锦城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声地传递着安抚,随即与宋墨涵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默契地一前一后踏入竹楼。
油灯的光晕在潮湿的空气里摇曳,将影子拉得忽长忽短。灰枭靠坐在竹榻上,脸色是失血后的惨白,嘴唇干裂。但那双曾经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此刻虽然布满了血丝与深重的疲惫,却重新凝聚起了神采,只是那神采深处,烙印着惊心动魄后的余悸与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看到顾锦城和宋墨涵,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挣扎着想撑起身体,那动作牵动了伤口,让他额角瞬间沁出冷汗。
“别动!”宋墨涵的声音带着医者特有的不容置疑的权威,她快步上前,轻柔却坚定地按住他未受伤的肩膀,另一只手已顺势搭上他的腕脉。指尖传来的脉搏虽弱,但节奏已趋于平稳,这让她悬着的心稍稍落下些许。“你的伤口和体力都不允许任何剧烈活动。”
灰枭顺从地靠回垫高的被褥里,目光越过宋墨涵,紧紧锁住顾锦城,嘶哑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砂纸上磨过:“头儿……‘蝰蛇’……他出现了。”
顾锦城眼神骤然锐利如出鞘的刀锋,周身气息瞬间变得冰冷。他拉过一张竹凳坐在床边,身体前倾,形成一个极具压迫感却又保护性的姿态,声音压得极低,确保只有屋内几人能听见:“慢慢说,把你知道的,所有细节,都告诉我。” 他左手下意识摸向口袋,那里通常放着烟,但此刻空着,他只是用力捏了捏空瘪的烟盒,然后紧紧攥住。
“我们接到的情报……是假的,从头到尾就是个陷阱。”灰枭闭了闭眼,似乎在凝聚残存的力气,也像是在驱散那如同附骨之疽的血色记忆,“是‘蝰蛇’……他亲自带队。他的人,装备精良得可怕,远超我们之前的任何预估。不仅有最新的单兵作战系统,还有……重火力。”他喘了口气,宋墨涵适时将一杯温水递到他唇边,他感激地看了一眼,抿了一小口,温水滋润了干涸的喉咙,却化不开话语中的苦涩。“我们被引入了雷区……原始丛林里,那些被巧妙伪装过的……然后是他们精准的伏击……交叉火力网……我们……我们被打散了……”
他的声音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眼中蒙上了一层水雾,却倔强地没有让它们落下。“兄弟们……铁头、山猫、猴子……他们为了掩护我……掩护我带着截获的零星情报突围……都……都折进去了……” 他哽咽了一下,喉结剧烈地滚动,仿佛要将那涌上来的巨大悲恸硬生生咽回去,“我对不起他们……头儿……我没能把他们都带回来……”
竹楼内一片死寂,只剩下油灯灯花爆开的轻微噼啪声,以及窗外越来越密集的雨点敲击声。岩嘎猛地别过头去,用力抹了一把脸,眼圈通红,他想起那些虽然接触不多,却一起喝过酒、爽朗大笑的汉子们。顾锦城下颌线绷紧如铁石,放在膝上的左手无声地握成了拳,手背青筋虬结,因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那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兵,是能在枪林弹雨中把后辈毫无保留交付出去的兄弟,是他视为手足的人。每一个名字,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心上。
宋墨涵沉默地站在一旁,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的那股几乎凝成实质的悲壮与痛楚。她没有出声安慰,因为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显得苍白。她只是再次拿起水杯,递到灰枭唇边,动作轻柔而稳定,带着医者特有的、能穿透绝望的安抚力量。她的存在,像一道无声却坚韧的屏障,稍稍隔开了那血腥回忆带来的窒息感,为这片悲伤的空间注入了一丝冷静与生机。
灰枭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继续:“‘蝰蛇’……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