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雨林生死竞速下
岩洞内,时间仿佛被黏稠的黑暗和永无止境的雨声拉成了细丝,每一秒都缠绕在顾锦城的心头,勒出深深的痕迹。李帆那句“宋医生安全”带来的短暂慰藉,早已被后续通讯彻底中断的忙音碾碎。未知,是战场上最熬人的毒药,而他正亲手将这份毒药连同压缩饼干的碎末一起,艰难地咽下。
王磊的状况开始出现波动,体温在潮湿与失血的双重作用下悄然升高,昏迷中的呓语愈发频繁混乱,偶尔会无意识地挣扎,牵扯到伤口,引得一旁强撑精神的山猫阵阵揪心。
“头儿,王磊他……”山猫的声音气若游丝,带着掩饰不住的焦虑。
“我知道。”顾锦城打断他,声音沉稳依旧,但借着岩缝透入的微弱天光,他正低头重新检查王磊腹部的绷带。宋墨涵留下的止血粉效果显着,但持续的渗血和恶劣环境,让感染成了悬在头顶的利剑。他记得宋墨涵处理伤口时的每一个步骤,消毒、清创、上药、包扎,动作流畅而精准,带着一种能安抚人心的力量。
而现在,他只能依靠记忆中她的手法,模仿着,用那双惯于握枪、布设战术、扭断敌人脖颈的手,去进行最精细的医疗操作。他的指尖因用力而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源于一种极致的克制——克制着想要摧毁一切威胁的狂暴,克制着对远方那个身影几乎要冲破理智堤坝的担忧。
他用匕首割开最后一点干净的里衣布料,浸湿了宝贵的饮用水,小心翼翼地为王磊擦拭额头和脖颈的虚汗,试图物理降温。动作笨拙,甚至有些僵硬,与他平日里杀伐决断的形象形成巨大反差。水滴顺着王磊的锁骨滑落,顾锦城下意识地用指腹抹去,那瞬间的触感,让他恍惚间又想起了岩壁之下,宋墨涵指尖残留的微凉与颤抖。
“她会回来的。”这句话,他像是在对山猫说,更像是在对自己濒临失控的内心宣读誓言,“她带着足够的药品回来之前,我们必须守住这里,也必须守住王磊的命。”
山猫看着队长那双布满血丝却依旧锐利如鹰的眼眸,看着他以近乎偏执的认真执行着宋医生可能都未曾叮嘱的护理细节,心中蓦地一酸,又涌起一股炽热的力量。他不再说话,只是更加努力地调整呼吸,保存着每一分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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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林另一端,宋墨涵几乎是用意志力拖着那条麻木刺痛的伤腿,跟在李帆身后,匍匐穿过了最后一片伪装极佳的灌木丛。眼前豁然开朗,一个被巨大榕树气生根半包围的天然石穴出现在面前,入口被藤蔓巧妙遮掩,若非李帆带领,绝难发现。
“到了。”李帆低语,率先进入,枪口警惕地扫过洞穴内部。
洞穴不深,但足够隐蔽干燥。借着从气生根缝隙透入的斑驳光线,宋墨涵一眼就看到了蜷缩在角落阴影里的那个身影。
他比想象中更要糟糕。代号“灰枭”的爆破专家仰面躺在一块铺开的雨衣上,脸色是一种濒死的灰败,嘴唇干裂发紫,胸口急促而浅快地起伏着,喉咙里发出拉风箱般的嗬嗬声。他的作战服上身被撕裂,露出下面临时包扎的、已被黑红血污浸透的绷带,边缘能看到可怕的灼伤痕迹和肿胀的皮肤。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火药残留味和一丝伤口坏死的腐败气息。
“灰枭!坚持住!医生来了!”李帆快步上前,蹲下身检查同伴的情况,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
宋墨涵瞬间忘记了自身的疲惫与疼痛,职业本能驱使她立刻扑到伤员身边。她跪倒在地,打开急救包的动作快得带风,同时下达指令:“李帆,检查环境安全,确保光源稳定!我需要看清!”
“明白!”李帆立刻执行,用身体挡住洞口可能泄光的方向,并掏出一支荧光棒折亮,提供稳定的照明。
宋墨涵的手指精准地搭上灰枭的颈动脉,脉搏快而微弱,触目惊心。她迅速检查瞳孔,对光反应迟钝。“严重失血性休克,伴有肺部冲击伤迹象,呼吸道有分泌物堵塞风险……”她喃喃自语,大脑飞速运转,判断着优先处理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