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故意顿了顿,吊足了大家的胃口
“说不定什么?”有工人上了当,立刻追问道。
丁老六压低了些声音,带着几分神秘和诱惑说道:“我有个老乡,就在隔壁县的东洋纱厂干活。他跟我说,人家东洋人开的厂子,那才叫规矩!工钱比咱这儿高两三成!东家还管两顿饭,有菜有肉!受伤了厂里还给钱治!哪像咱们这儿,累死累活还拿不到几个钱,动不动就出事!要是、要是真有东洋的大老板来收了咱们厂,咱们的好日子说不定就来了!”
这番话极具蛊惑性,尤其对于这些刚经历爆炸惨剧、对未来充满恐惧和迷茫的工人来说,“有饭吃”、“工钱多”、“安全”这些字眼有着巨大的吸引力。
当下就有不少工人眼神闪烁,交头接耳,显然是被说动了心。
“给谁干不是干?能给咱实惠就行!”
“要是真像六哥说的那样,倒也不是不行……”
“东洋人真能给那么好的条件?”
许多人将信将疑,窃窃私语声在仓库里蔓延。
就在这时,一个洪亮而沉稳的声音打断了这逐渐倾斜的气氛:“老六这话,我看不对!”
众人循声望去,说话的是坐在角落里的靳师傅。
他年纪比丁老六更大些,头发已然花白,背有些佝偻,但眼神清亮而坚定,脸上刻满了风霜与正直。
作为厂里技术最好、也最受人敬重的老技工,靳师傅不但懂得摆弄那些复杂的机械,还会识文断字,帮大伙写过不少家书。
厂里一半新技工都是他的徒弟,几乎人人都受过他的恩惠,因此,他在工人中素来很有威望。
果然,靳师傅一发言,全场的议论声马上小了下去,大家都眼巴巴地看着德高望重的老师傅,期待他能为大家指条明路。
靳师傅磕了磕手里的旱烟袋,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丁老六脸上:“老六,你说给谁干不是干,这话放在平时,或许有点道理。咱们工人苦,根源不在哪个东家,而在整个世道。”
“是啊!这吃人的世道,就没想让咱好过!”大家平时或多或少听到过相关的言论,一时间纷纷附和。
靳师傅见应者甚众,声音也提高了几分:“可日本人是什么东西?他们是强盗!是来亡我们国家、灭我们种族的!东三省咋丢的?华北现在啥样?他们会对咱们安好心?给你点甜头,那是为了把咱们的厂子、咱们的产业都吞并了!到时候,咱们就是亡国奴!给敌人造枪造炮来打自己的兄弟同胞!这工钱,你拿着烫手不烫手?这饭,你吃着噎喉不噎喉?!”
这番话如同重锤,狠狠敲在许多工人的心上。
刚刚被丁老六描绘的“好日子”激起的些许热切,瞬间被更沉重的家国情怀和民族大义所覆盖。
仓库里一片寂静,只有煤油灯芯偶尔爆开的噼啪声。
许多工人低下了头,面露挣扎和羞愧。
丁老六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没想到老靳会如此直接而激烈地反对,而且句句戳在要害上。
他强压着怒火,争辩道:“老靳头!你别唱高调!肚子都填不饱了,还讲什么大道理?咱们就是一群苦力,就想有口安稳饭吃!谁给饭吃,咱就给谁干活!天经地义!”
“这不是大道理!这是做人的根!”老靳毫不退让:“没了根,我们在日本人眼里和畜生有什么分别?他会把我们当人用吗?就算饿死,也不能给鬼子干活!”
“你……”丁老六一时气急,似乎想要
见丁老六这么执着,靳师傅的情绪也激动起来,手指微微颤抖:“是,咱们现在的东家林老板,有黑心的地方,克扣工钱,不顾咱们死活!但他们好歹是中国人,这片厂子是中国人的产业!咱们可以跟他们斗,争咱们应得的!可要是厂子给了日本人,那叫什么?那叫数典忘祖!叫引狼入室!到时候,咱们就成了帮着敌人挖自己祖坟的帮凶!”
靳师傅话说到这份上,丁老六也不好再说什么,否则便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更何况,他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