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碎裂的脆响,格外刺耳。他放慢脚步,透过货栈门板的缝隙往里看——只见一个穿着绸缎马褂、留着八字胡的男人正叉着腰,脸上满是怒气,脚边散落着几片碎瓷,而他对面站着的,正是济世堂的孙玉国。孙玉国穿着一件藏青色的长衫,手指上戴着一枚硕大的金戒指,正慢条斯理地把玩着,语气带着几分嘲讽:“钱老板,我出三倍价钱,你都不肯把陈皮卖给我?你可知在这清溪镇,谁说话才算数?”
那被称作钱老板的,正是药材商人钱多多。他常年走南闯北,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眼角虽有细纹,眼神却格外清亮。他弯腰捡起一片碎瓷,冷笑道:“孙掌柜,做生意讲究个先来后到,更讲究良心。我这陈皮是要卖给能救人性命的主儿,不是给你用来打压同行的!”王宁心中一动,轻轻推开了货栈的门。孙玉国回头看见他,脸上的嘲讽立刻变成了假意的热情:“哟,这不是王大夫吗?怎么,百草堂的陈皮用完了,来我这儿讨药了?”
王宁没理会他的挑衅,径直走到钱多多面前,拱手道:“钱老板,在下百草堂王宁。如今清溪镇上疫症蔓延,病患多是痰湿困脾之症,急需新会陈皮入药。听闻您带来了陈年老陈皮,还望您能割爱,救全镇百姓一命。”孙玉国见状,连忙上前拦住钱多多,压低声音道:“钱老板,你可别听他的!这疫症邪性得很,他王宁治不好,到时候病患家属找过来,你这药材商也得受牵连。不如卖给我,我济世堂有的是办法‘镇住’疫症。”
“孙掌柜这话可不对。”一直站在王宁身后的张阳突然开口,他从粗布包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一叠泛黄的处方笺,“钱老板,您看,这是师父上个月用陈皮治好邻村李阿婆的药方。李阿婆当时咳得喘不上气,肚子胀得连饭都吃不下,师父用陈皮配着半夏、茯苓,三副药就见效了。现在清溪镇上的病患,症状跟李阿婆一模一样,只要有您的陈皮,肯定能治好!”钱多多接过处方笺,仔细翻看。王宁在一旁补充道:“钱老板,您常年经营药材,想必也知道新会陈皮的药性。陈十年的新会陈皮,理气健脾、燥湿化痰的功效最强,对付眼下的疫症再合适不过。孙掌柜要的不是药材,是垄断货源,断我百草堂的生路,置全镇病患于不顾。”
孙玉国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指着王宁的鼻子骂道:“你胡说八道!我这是为了镇上百姓好,怕你用错药!”“用没用错药,百姓心里有数。”钱多多突然开口,将处方笺还给张阳,转身对着王宁拱了拱手,“王大夫,我钱多多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最敬重的就是您这样的仁心医者。这批新会陈皮,我原价卖给你,而且现在就装车,送到百草堂去!”孙玉国见状,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可奈何——他知道钱多多在药材行里名声极好,要是自己强行阻拦,传出去只会坏了自己的名声。他狠狠瞪了王宁一眼,撂下一句“咱们走着瞧”,便拂袖而去。
看着孙玉国的背影消失在巷口,钱多多才松了口气,笑着对王宁说:“王大夫,别跟这种人一般见识。咱们现在就清点陈皮,装车送过去。”王宁心中感激,连声道谢。张阳兴奋地跑到货栈后院,去叫伙计帮忙装车。阳光透过货栈的窗户,洒在堆放在墙角的陈皮上,那深褐色的果皮泛着温润的光泽,仿佛已经迫不及待要发挥自己的药性,拯救清溪镇上的百姓。不一会儿,几辆装满陈皮的板车便从货栈出发,朝着百草堂的方向驶去。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像是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疫战”,奏响希望的序曲。
板车轱辘碾过青石板的声响刚到百草堂门口,王雪就提着裙摆跑了出来,身后跟着两个药童,三人手脚麻利地将装陈皮的陶瓮搬进门内。陶瓮刚一打开,一股醇厚的药香便漫了出来——不是新鲜橘皮的青涩,而是陈放十年后沉淀下的温润香气,混着淡淡的木质气息,萦绕在堂内,连病患们紧绷的神色都缓和了几分。
王宁快步走到柜台后,取过一片陈皮放在掌心。那陈皮呈深褐色,纹理清晰如蛛网,指尖捏上去柔韧有度,轻轻一掰,断面能看见细密的油室,这正是上好新会陈皮的模样。他转头对王雪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