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得武者喘不过气的威压已收敛得无影无踪，只余几分温润平和，倒真如山野间隐修的长者。
他指尖捏着一枚通透的白玉棋子，迟迟未落下，目光却似穿透了亭外的竹林，落在了迷魂谷的方向，声音轻得像风。
“方才那道剑意，你感受到了？”
少年闻声抬眸，眼神里满是敬佩，却无半分怯意：“回圣老，感受到了。那剑意起初滞涩，似被执念缠缚，后来却骤然破局，如惊雷裂云，连弟子守在庭外的灵雀都惊得飞了起来。”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那气息……应当是突破了剑圣境吧？”
圣老终于将棋子落在石桌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恰好与远处的铜铃声相和。
他抬眼看向少年，眼底藏着几分深意。
“是剑皇境。且不是寻常的剑皇，他借幻境破心魔，以恩师虚影为镜，剑心比同境武者要通透三倍，将来的成就，或许能追上当年的‘剑尊’。”
少年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叹。他自幼随圣老修行，自然听过“剑尊”的传说。
那是三圣宗分裂前最惊才绝艳的剑修，一人一剑便灭了数十位魔尊，可惜早已陨落在灭魔之战中。
能让圣老将叶问天与剑尊相比，足见对其的看重。
“可他心中的执念太重了。”
圣老又拿起一枚黑棋，指尖轻轻摩挲着棋子上的纹路，“复仇的火虽能助他破境，却也可能烧了他的道心。”
“你看方才幻境里，他最后那剑虽烈，却藏着几分戾气，若不及时疏导，将来怕是会走火入魔。”
少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目光转向石桌上的棋局。
那是一局未完成的“残棋”，黑棋已陷入重围，却在角落藏着一枚能绝地反击的棋子，正如叶问天此刻的境遇。
“那圣老为何还要让他通过试炼？直接点醒他不是更好吗？”
圣老闻言，缓缓笑了，眼角的皱纹里都盛着暖意：“道心需自悟，旁人点不醒。”
“就像这棋局，我若直接告诉你哪枚棋能破局，你下次遇到同样的困境，依旧会慌。”
他抬手拂过石桌，棋局瞬间打乱，重新化作一盘新棋。
“叶问天的路，得他自己走。我们这些老家伙能做的，不过是在他快摔下去时，悄悄扶一把罢了。”
说罢，他从袖中取出一枚巴掌大的青铜令牌，令牌上刻着繁复的剑纹，中央嵌着一颗淡紫色的晶石，正是万兵圣宗的“核心弟子令”。
他将令牌推到少年面前：“明日你去万兵圣宗，把这个交给雷千钧，让他给叶问天安排‘剑心阁’的修行名额。”
“那里的‘静心阵’能缓他心中戾气，再让他多接触些宗门里的小辈，或许能让他明白，剑道不止有复仇，还有守护。”
少年双手接过令牌，令牌入手微凉，却隐隐透着一股精纯的剑气。
他起身躬身，动作利落：“弟子明白，明日一早就去。”
圣老点点头，目光重新投向迷魂谷的方向，此刻谷中已升起薄雾，却隐约能看到三道微弱的光点正在向谷口移动。
正是叶问天三人。
他轻声呢喃，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千年前的遗憾，可不能再重演了啊……”
晚风再次吹过亭角，铜铃声清脆，与远处谷中传来的细微声响交织在一起，像是在为这即将展开的新篇，奏响序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