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帆的假设,描绘了一幅极其阴险却可能发生的图景。
杨帆并未停止,他进一步阐述,仿佛在揭开一个尘封的历史阴谋。
“我曾读过一则前朝野史,记载某地一失势的诸侯,眼见新朝根基渐稳,自己复国无望,便想出一条毒计。
他暗中派遣心腹死士,伪装成新朝派来接管地方的兵丁衙役,到了地方后,并不安抚百姓,反而变本加厉,以‘推行新政、清查逆产’为名,行那烧杀抢掠之实,手段极其残暴,无所不用其极。”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仿佛怕被窗外江风听去。
“当地百姓不堪其虐,怨声载道,皆以为这是新朝皇帝派来的虎狼之师,对其恨之入骨。
新朝朝廷闻讯派人查问,那些伪装者早已收到风声,提前遁走,或留下些无关紧要的替死鬼。最终,新朝在此地民心尽失,统治始终无法稳固。
而那位诸侯的子孙,蛰伏数代之后,竟真的趁乱而起,成功复辟。此计之毒,在于杀人不用刀,毁堤于蚁穴,而黑锅,却由对手稳稳背牢。”
茶肆雅间内,寂静无声,唯有江涛阵阵。
徐渭和吴承恩都被这个阴狠毒辣的策略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一股寒意从心底直冒上来。
杨帆看着二人,缓缓道。
“若严家父子,或其党羽,见明面上难以阻挡殿下推行变法,便暗中采用此等策略,派他们的人,或者蛊惑、胁迫那些具体办事的官员。
在推行‘变法’新政时,故意矫枉过正,手段酷烈,激起民变,制造无数惨剧……届时,天下汹汹之口,会指向谁?裕王殿下首当其冲,将成为千夫所指的罪魁祸首!
而陛下……为了平息众怒,安抚天下,会不会……会不会选择牺牲殿下,以保全朝廷颜面,甚至……保全他自己?”
“这……这简直……”徐渭声音有些发颤,脸上血色尽褪。
“这计策太过歹毒!简直……简直非人所为!”
吴承恩也倒吸一口凉气,手中的茶碗微微晃动。
“为了权力争斗,竟不惜以万千黎民为棋子,以江山动荡为赌注?这……这比老夫笔下那些吃人的妖魔,还要可怕百倍!”
徐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索片刻,沉重地点了点头。
“然则……部堂所虑,并非没有可能。古往今来,失势之人,为了扳倒对手,确有不择手段者。
譬如当年杨博在宣大任总督时,为整肃边备,震慑宵小,其手段亦称得上雷厉风行,甚至……甚至有些酷烈,亦难免伤及无辜边民。若有人心存恶意,刻意效仿并将其极端化……后果不堪设想。”
吴承恩长叹一声,带着文人特有的悲悯与无力感。
“若世人皆如老夫这般,终日思索因果报应,笔下诛邪亦存一分警世之心,或许……或许世间会少许多这般毫无底线的残虐之行。可惜,可惜啊……”
杨帆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种看透世情的苍凉。
“吴先生,您笔下的大妖,虽残暴嗜杀,直来直去,所求不过血食长生。
而这人世间的大妖,藏于朱紫,居于庙堂,操弄权术,算计人心,以万家灯火为赌注,以黎民血泪为筹码……其心之毒,其谋之深,远非山精野怪所能企及。”
杭州词人祠内,檀香袅袅,却压不住那份突如其来的紧张气氛。
张居正、张四维与马自强三人刚踏入正堂,便发现张雨与赵贞吉早已端坐其中,显然已等候多时。张雨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而赵贞吉则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叔大兄,四维兄,自强兄,三位可算来了。”
张雨率先起身,拱手示意。
“我与贞吉兄奉太子殿下监国令旨及内阁枢密台之命,特来与诸位商议江南变法后续事宜。事态紧急,故不请自来,还望海涵。”
张居正目光扫过张雨,又看了看沉默的赵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