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踏入大殿的门槛,殿内的光线有些昏暗。
残余的痛苦,如同一根根冰冷的针,依旧在他经脉深处刺探。
每走一步,都牵扯着四肢百骸,提醒他刚刚经历过什么。
这种清醒,带着一种酷刑般的真实感。
大殿中央,一张巨大的八仙桌被几张地图和图纸铺满。
三个人正围着桌子,低声争论着什么。
为的是柳乘风,一身锦衣,眉头紧锁。
他身侧,是一个身着绯色官袍的中年人,体态微胖,手指正点在一张标注着“海防”
的图纸上,言语间带着一种官僚特有的审慎。
第三个人,则是一个从未见过的老者。
他穿着一身洗得白的粗布短打,裸露在外的胳膊黝黑干瘦,布满了海风与烈日留下的痕迹。
他只是站在那里,一言不,身上便散出一股咸腥的海水与桐油混合的气味。
“……柳大人,此举耗费甚巨。”
那个官员开口了,语调平缓却固执,“国库的每一分银子,都要用在刀刃上。
按照这个方案,光是一艘船的龙骨,就足以再建一支巡江舰队了。
是否有必要如此?”
柳乘风没有立刻回答,他的指尖划过图纸上那艘船奇异的流线型结构。
张帆走了过去,脚步声在空旷的大殿里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他站到了桌边,目光掠过那些复杂的线条和密密麻麻的标注。
“有必要。”
他的声音嘶哑,像是两片砂纸在摩擦。
三人的争论戛然而止。
柳乘风抬起头,看到了他。
那位官员也转过脸,脸上带着被打断的不悦。
只有那个老船匠,浑浊的眼珠子动了一下,不着痕迹地从上到下打量了张帆一遍。
“张帆?你……”
柳乘风的表情有些复杂,“你还好吗?”
“死不了。”
张帆的回答简短而生硬。
他没有理会柳乘风的关切,也没有看那个官员,而是直接对柳乘风下达指令,“船,必须快。
快到能甩开海上所有的东西。”
他伸出手指,点在图纸的船位置。
“必须能隐匿。
不管是法术还是肉眼,都不能轻易被现。”
最后,他的手指重重地按在了船身的中段,那里是预留给他自己的舱室。
“最重要的一点,它必须足够坚固。
坚固到……能承受我在里面失控。”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很轻,却让柳乘风的脸色变了。
“荒唐!”
那名姓何的官员终于忍不住了,“张帆,我知道你是听雪楼楼主,圣上对你委以重任。
但这不代表你可以信口开河!
又要快,又要坚固,还要能隐匿行踪,天底下哪有这样的船?你以为这是小孩子玩的积木,想怎么拼就怎么拼?”
张帆终于正眼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不带任何情绪,却让何大人后面的话堵在了喉咙里。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用什么材料。”
张帆说,“我只告诉你结果。
这艘船如果沉了,我要办的事,就办不成了。
你们要抓的人,也永远抓不到。
这个责任,你担,还是我担?”
“你这是强词夺理!”
何大人气得脸颊涨红,“军国大事,岂能如此儿戏!”
“我的命,就是军国大事。”
张帆一字一顿。
柳乘风打断了他们。
“何大人,张楼主的要求,确实是任务的关键。
我们必须想办法满足。”
他转向张帆,语气里多了一丝为难,“但何大人说的也有道理。
度和坚固,本身就是矛盾的。
我们用了北境运来的‘寒铁木’作为主材,用以抵抗法术侵蚀,但这东西极其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