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张帆:“你还记得我们是谁吗?”
张帆的头颅机械地转向他,空洞的瞳孔对上楼主的审视。
“楼主。
观星楼之主。”
他又转向朱淋清。
“朱淋清。
朱雀使。”
他记得。
他什么都记得。
但这比他失忆了更让人心寒。
“那你呢?”
楼主追问,“你是谁?”
“张帆。”
他回答得很快,同样没有一丝波澜。
朱淋清再也忍不住了,她抓住张帆的肩膀,用力地摇晃:“张帆!
你看着我!
我们赢了!
你听见没有!
我们赢了!
你为什么是这个样子?你高兴一点!
哪怕笑一下也好!”
“高兴?”
张帆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困惑,那是纯粹的、对于一个未知词汇的逻辑分析,“一种情绪反应。
由达成某种期望而产生的正面精神状态。
我没有这种东西。”
“你没有……”
朱淋清的手无力地滑落。
楼主拦住了还想说些什么的朱淋清,对她摇了摇头。
他转向张帆,换了一种问法:“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
这是一个开放性的问题,考验的是一个人的主观能动性。
张帆沉默了。
他似乎在进行某种复杂的运算。
他的视线越过两人,望向那座破碎的城市。
“求仙盟的残余势力,需要被肃清。”
他缓缓开口,“玄阴上人虽死,但他在各地的布置还在。
必须彻底拔除,防止死灰复燃。
京都的秩序需要重建,幸存者需要安置。
还有……”
他一条一条地罗列着,清晰、理智、正确。
每一条,都正确得让人不寒而栗。
“够了!”
朱淋清厉声打断了他,“这些不是你该考虑的!
你现在是个伤员!
你需要休息!”
“我的身体机能损耗百分之九十七,神魂本源亏空百分之九十一。”
张帆平静地陈述,“‘休息’这个指令,对于目前的恢复效率,作用甚微。
最佳方案是寻找高阶的天材地宝,重塑经脉,滋养神魂。”
“你……”
朱淋清被他这种将自己完全物化的言语堵得说不出话来。
这根本不是对话,而是和一个没有感情的卷宗在交流。
楼主叹了口气,他的语气第一次带上了一丝疲惫:“你说得对。
这些事,我会处理。
求仙盟,树倒猢狲散,不足为虑。
京都的事,朝廷自会接手。
现在,我们唯一要做的,就是带你离开这里,找个地方藏起来。”
“为何要藏?”
张帆反问。
“因为你杀了玄阴上人,也毁了观星台。
你在天下人面前展现了非人的力量。”
楼主的表情严肃起来,“在他们眼里,你和玄阴上人,有什么区别?都是怪物。
一个怪物杀死了另一个怪物。
他们会感激你,但更会畏惧你,然后……想办法除掉你。”
这番话,换做以前的张帆,定会激起千层浪。
但现在,他只是静静地听着。
然后,他给出了结论。
“分析成立。
此为高概率事件。”
朱淋清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她看着眼前的张帆,这个她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他的血还是热的,但他的心,他的灵魂,似乎在那自爆的渊息寒力中,被一同冻结、湮灭了。
他望着远方的废墟,眼神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没有喜悦,没有悲伤,没有愤怒,甚至没有对生死的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