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平静到诡异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
“不必。”
是张帆。
他仍旧躺在榻上,甚至没有尝试坐起来。
他只是转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空洞的脸正对着门口的方向。
“我拒绝。”
简简单单三个字,却比柳乘风的咆哮更有力量。
曹正淳愣住了。
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或是感激涕零,或是讨价还价,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直白的拒绝。
张帆继续用他那没有起伏的语调说:“分析:皇帝需要一个可控的英雄,用以安抚民心,彰显皇恩。
此为‘神化’策略的第一步。
后续步骤为:剥夺其自主性,将其符号化,最终,成为皇家权力的延伸。”
他的话语,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曹正淳来意背后那层虚伪的皮肉。
“我的存在,对当权者而言,是一个变量。
变量,意味着失控。
所以,必须消除变量。
入宫,是第一步的控制。
若不从,下一步便是‘妖魔化’的舆论准备,最终,调动一切力量予以清除。
流程清晰,逻辑自洽。”
曹正淳的脸色,从错愕变成了铁青。
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因为张帆说的,句句都是他心中最隐秘的盘算。
“你……你胡说八道!”
他色厉内荏地尖叫起来,“你好大的胆子!
竟敢揣度圣意!”
张帆没有理会他的咆哮。
内部状态监测:‘巫神灵契’对外界情绪压力产生低度共鸣。
警告:负面情绪会加‘寒渊’的侵蚀。
指令:执行既定使命。
使命一:寻觅根除‘契’之法。
使命二:对抗非人化。
爷爷的话,在脑海深处响起。
“帆儿,记住,这世上最坚固的牢笼,不是铁铸的,是人心造的。
永远不要走进别人为你准备好的笼子,尤其是那个最华丽的。”
“陛下的赏赐,我担不起。”
张帆缓缓地说,“京师的噩梦,源头并非玄阴上人。
他只是一个结果。
真正的‘因’,还潜伏在黑暗里。
在它被根除之前,我没有资格接受任何人的奖赏。”
这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震住了。
柳乘风和朱淋清是因为那句“担不起”
而心痛。
曹正淳是因为那句“真正的因”
而惊疑不定。
而楼主,他的双眼遽然一缩。
“什么意思?”
楼主追问道,“你知道些什么?”
张帆没有回答。
他只是看着曹正淳,一字一句地说:“回去告诉皇帝。
真正的威胁没有消除。
与其把心思放在一个已经报废的人身上,不如去查一查,是谁,在百年之前,将‘巫神灵契’这种禁术,带进了这片土地。”
“巫神灵契……”
曹正淳喃喃自语,这个词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
“请回吧。”
楼主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送客的意味,“张帆的话,还请公公一字不漏地转达陛下。
英雄需要休养,而不是被无端的猜忌和试探所打扰。
我想,满城的百姓,也是这么想的。”
“百姓”
二字,像是一座大山,压在了曹正淳的头上。
他知道,今天想强行带走张帆,已无可能。
这个叫张帆的男人,不仅仅是一个武夫,他表现出的理智与洞察力,比他那身蛮力更可怕。
“好……好!”
曹正淳连说两个好字,脸上的肌肉扭曲着,“咱家会如实禀报陛下。
听雪楼,张帆……你们好自为之!”
他一甩袖子,带着金甲卫士,怨毒地退了出去。
门外